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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旅人(153)

踯躅不定之际,她抬头对上宗瑛目光,下定决心,一咬牙说:“穿上外套跟我走。”

两人出门匆忙,宗瑛关门之际,抬头望向顶部廊灯,怔了片霎,手伸进屋啪嗒按灭了开关,一片漆黑。

薛选青上车拨了个电话出去,叫醒一个修手机的朋友,寥寥几语之后,约在店里见面,她挂掉电话,拉好安全带发动汽车。

宗瑛半开车窗,风便往里涌,电台广播里放着软绵绵的歌曲,伴着夜行人穿过城市腹地,前往目的地。

薛选青的电话过十分钟响一次,全是医院打来的,她没有接。

汽车最终拐进一条小巷,在道旁香樟树下停好,推开车门,落叶就打着卷地往头上掉。

夜深了,街对面一排维修店,只有一家亮着白灯。

薛选青推门进去,宗瑛紧随其后,柜台后面一个黄毛青年开着一台笔记本打游戏,听到进门声,扭头朝她们看过去。

薛选青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往柜台玻璃面上一放,对面黄毛瞥一眼,伸臂一摸,拿到手里翻转几次,嘀咕“都坏得不能开机啦?”的同时,拧开修理台的灯。

拆机,分析故障,替换零件,黄毛修得不紧不慢。

宗瑛抬手看表,时间过得飞快,已快接近十二点,还剩六小时。

薛选青皱眉敲台子:“能不能快点?”黄毛慢悠悠地说:“急什么呀,慢工才出细活啊!”

任薛选青催促,他仍我行我素,最后拧好两颗螺丝,大拇指紧按电源键,脑袋转向柜台外:“猜开不开得了机?”

话音刚落,屏幕亮起,手机搜索到信号,各种推送蜂拥而至,黄毛说:“这多久没开机了?震得我手都麻了!要知道——”他话还没完,薛选青探身越过柜台从他手里夺过手机,递给宗瑛。

屏幕映亮宗瑛的脸,她面色极差,一来因禁食禁水血糖低的缘故,二来也实在太着急。

她飞快在推送中寻找关于盛清让的消息,但除了少量的短信呼提示,一无所获。

在薛选青“有什么收获没”的询问声中,她沉住气,打开设备定位app,地图显现出来,然整张地图上,却只孤零零显示她一个设备。

这时已过晚十二点,另一只红点却迟迟未上线。

到底是没电关机,还是已经——遭遇了意外?

战争年代的死亡时间记录未必准确,也许记录的日期比实际更晚,宗瑛眸光倏黯,薛选青在一旁蹙眉抿唇,狭小一间屋子里,霎时只听得到沉重呼吸声。

黄毛突然开口打断这沉默:“刚刚那么着急,现在修好了怎么反而没动静了?我还得回家呢,你们……”

薛选青拉过宗瑛,转头对黄毛讲了声“上线给我留个言,钱我转给你”就匆匆出了门。

两个人在车里坐了几分钟,最后薛选青拉好安全带做了决定:“不管怎么样先回医院,有情况再说。”

她说完便发动汽车往医院开,这时的夜色更加寂寞,连东方明珠塔都熄了灯,路上只有夜班出租车快速掠过,整座城市几乎都睡了,宗瑛始终盯着屏幕上的红点,一直到医院,地图上仍只显示她一个,好像盛清让从来没有出现过。

护士见她回来终于松一口气,埋怨两句,赶紧督促她去休息。

宗瑛神色黯然地躺好,薛选青知她难过,在旁边坐在陪了她一会,口袋里手机震动,她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出去,顺便关掉了病室的灯。

黑暗铺天盖地覆下来,一切都安静了,宗瑛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药物的作用令她思路迟钝,但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的,半夜走廊里的每一次脚步声,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到了几时,黑暗中手机屏伴着极轻微的震动乍然亮起。

宗瑛几乎是在瞬间拿起它,点开定位app的推送,另一个红点赫然出现在了地图上——

来不及多作思考,只本能地放大地图定位寻找另一台手机的位置,才刚刚看清地点,甚至来不及截屏,那只红点就倏地暗了下去,再打盛清让的电话,还是关机。

宗瑛怔了两秒,连外套也不及穿,抄起床头柜上的车钥匙就出了病房。

护士站里一个护士,见她头也不回地往楼梯间跑,回过神去追时,她已经没了踪影。

待护士打电话通知薛选青时,宗瑛已经开车驶离了医院,正在对面便利店里吃宵夜的薛选青挂了电话连忙出门,路上空空荡荡,她迅速打给宗瑛,但一直占线,遂只能打向别处:“我车好像被偷了,帮我定位下位置,车牌号沪b……”

一个小时后,夜幕将撤,黎明迫不及待要登场,宗瑛抵达定位点。

街上人少得可怜,宗瑛放缓速度寻找,两边迎面走来的人中却没有一个是盛清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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