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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旅人(26)

那边也是8月11日,周三,会是什么样的天气?他不出现,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而顾忌699号的不便,还是因为别的缘故?

宗瑛想了一路,到699号公寓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在电梯里碰到平日里总是晨起练琴的小囡,那小囡笑起来双颊两个梨涡,声音清脆动听:“姐姐你也会弹琴的吗?”

宗瑛不会,她家的钢琴是她妈妈以前用的。

“上个月有天晚上十点钟的样子,我听到你家有琴声哪!弹的是那个……”她挠挠头,眼睛一亮:“肖邦的夜曲对不对?但是好像跟带子里弹的不太一样诶,姐姐你是忘谱了吗?”

“……”

电梯门打开,小囡同她道个别就先走了,宗瑛转向另外一边,打开门,按亮廊灯。

早上出门时忘了关窗,屋子里的旧物沾了雨气,有一点儿时的亲切霉味。

宗瑛走过去将风雨关在窗外,转头瞥见角落里一架老钢琴,母亲去世后,几乎再没有人碰过它。她坐下来小心推起琴盖,生硬按下琴键,只突兀响起几个音。

没有人去弹奏的乐器,保养得再好,也缺少一种生命力。

她起身合上琴盖,仿佛能看到母亲坐在这里,又似乎能看到盛清让坐在这里脱谱弹夜曲。可敛回神,确实什么人都没有,只有顶上一盏灯,与世无争地亮着。

宗瑛去洗了澡,喊了外卖,坐下来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看上次没有看完的关于拉普兰德的纪录片。

一集看完,家里的座钟响了十下。

晚十点了。

宗瑛四处看了看,最终抬头看向楼梯,空空荡荡,毫无动静。

她突然皱起眉,关掉视频页,打开搜索框,快速输入——

“盛清让”三个字。

这个人有怎样的出身,有怎样的履历,又会有怎样的结局,按下“搜索”,一切唾手可得。

宗瑛喉咙紧张起来,右手悬在ENTER键上,迟疑了大概半分钟,握起了拳。

她突然深吸一口气,松开拳头,无名指连按三下DELETE键,最终清空了搜索框。

这是他的人生,她没有资格提前知道。

宗瑛突然站起来,迫切地想要抽根烟,但她一根烟也没有了。

她在客厅里走了几步,到玄关取了伞,决定出门。外面雨势小了,她撑伞穿过街道,去附近戏剧学院学生爱去的店里买烟,一堆稀奇古怪的进口烟。

老板推荐给她一盒女士烟,漆黑包装,印着Black Devil字样。

“很香的,奶油味。”他说。

听起来适合戒烟过渡,宗瑛拿了一包,当场拆开抽出一支,问老板借了火。

她抽着烟往回走,下意识抬个头,隔着一条马路,意外地看到一个熟悉身影站在699号大门前的梧桐树旁。

他脚底下是白天落的法桐叶,头顶是啪嗒啪嗒往下掉的雨水。

整个人风尘仆仆,浑身湿透,路灯照亮他大半张脸。

他单手提着公文包,努力站得挺直,声音却已经十分吃力,他讲:“宗小姐。”

宗瑛迅速灭掉烟走过去,就在她快到他面前时,他突然身体一歪,宗瑛及时地伸出了双手。

作者有话要说:-

盛先生:宗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长时间没有出现,可能已经死了?我没有,我只是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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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说明:

1.法医解剖按照规定戴两层手套。

2.歌词出自吴莺音《我有一段情》,这个歌年代没有《十里洋场》那么早了3.练琴小囡说的是Nocturne No.2 Op.9/2

第12章 699号公寓(12)

即便有密密麻麻的叶子遮蔽,零星雨水还是往下落个不停。

宗瑛吃力地支撑住对方,咬肌绷起来,后槽牙轻颤了一下,她唤了声:“盛先生?”

盛清让毫无反应,下颌紧挨她肩头,眼睑合得沉沉。

宗瑛偏过头,他潮湿的头发擦着她侧脸,有一点点凉。

来了一阵风,树叶上的雨水就哗啦啦落得更厉害。宗瑛状态不佳使不上力,几乎要同他一起瘫下去时,终于有保安出来了。

他讲:“哎呀这什么情况?”宗瑛松开牙关:“搭个手。”

保安赶紧上前帮忙,皱着眉一路嘀咕:“怎么淋成这个样子的?要紧伐?”

宗瑛没余力回答,腾出手拉开门进楼。

保安与她一起将盛清让送回顶层,帮宗瑛打开门锁,说了声“那么有事情打值班室电话”就返回了电梯。

宗瑛独自扶着盛清让,挪到客厅将他往沙发上一丢,松口气,活动活动关节,在旁边坐下,伸手搭上他额头——

滚烫。

宗瑛手移下去摸住他颈动脉,紧接着翻开他眼皮看了一下。

高烧加过劳,烧退了休息一阵就好,问题应该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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