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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旅人(45)

她坐上车时,天色已从暗蓝转为灰白,风很急,路上行人也多起来。

车子越开越慢,到后来干脆停了。司机是个新手,他看着前面密集的逃难人群,毫无把握地讲:“好像开不过去了……”

“还有别的路可走吗?”宗瑛问。

“那么可能需要绕个远路了。”司机皱着眉答道,“快一点大概一个时能到吧。”

这里的路宗瑛不熟,她只能将决定权交给司机。

司机调转车头,打算避开密集人群,从别的地方进入公共租界。他往东开,宗瑛留意着一路掠过的街景,几乎没有一处是她熟悉的,过了大半个时,又遭遇逃难人群,宗瑛问:“现在到哪里了?”

“现在、现在是……”司机支支吾吾,紧张得额头冒出密集汗珠来,没能给出答案。

宗瑛意识到他可能迷路了,深吸一口气问道:“这里是不是华界(非租界区)?”

司机不答,宗瑛:“赶紧想办法绕回去,还记得原来的路吗?”

司机抬手擦汗:“只能试试了。”

外面风更烈,将街边悬着的各色外国国旗刮得烈烈响,华界的居民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进行一种自我安慰式的保护。

车开了半个时,隐约可见租界入口,这时车子却突然熄火,司机转过头,心翼翼同宗瑛讲:“没油了。”

宗瑛下了车,疾风几乎要将人吹走,她只看到铁门外更拥挤绝望的人群——

租界的入口被关闭了。

作者有话要:盛先生身无分,被青哥狠虐之后,又被关门外,无人救济,饿了一整天hold不住了,于是只能去620号通宵商店去讨要人家报废的关东煮吃:“别、别扔啊。”

给盛先生下套成功的青哥:宗瑛你快回来,我已经get到了民国无知boy的指纹。

第20章 699号公寓(20)

早晨六时许,盛清让回到静安寺路上的盛公馆。

按响铁门电铃,姚叔跑来给他开门,末了还一脸可疑地问他:“先生昨晚何时走的?”他守着公馆大门,留意每次进出,但昨晚绝没有见到盛清让离开,难不成翻了墙?

盛清让不答反问:“大哥怎么样了?”

姚叔答:“大少爷半夜烧得十分厉害,眼下也还没有退烧。”

“宗姐呢?”

“宗医生一大早跟张的车出去了,是到先生的公寓去拿药。”

出去了?盛清让没由来的一阵紧张:“什么时候走的?”

姚叔皱眉答:“有两个钟头了吧,照讲去法租界也不远,难道堵在路上了?”

盛清让侧脸肌肉绷起来,蹙眉略一思索,立即转身走,剩姚叔一人在门口嘀咕:“不会真出什么事情了吧?”

天不好,空气异常的潮湿,盛清让好不容易坐上出租车,一路赶到法租界公寓时,已经七点。

服务处叶先生甫看到他,就踮脚从高台后面探出身来,讲:“盛先生回来啦?刚刚宗姐也来过的!她打电话告诉你了伐?”

盛清让闻声止步:“来过了?”

“是呀,问我要备用钥匙,个么我看她很着急,就带她上去开了门。”叶先生如实同业主汇报,“留了十来分钟吧,好像取了一些医药品,看起来相当高级的……宗姐是医生呀?”

盛清让无视他的絮叨,只问:“几点钟走的?”

“走蛮久了,具体我也记不清。”叶先生话音刚落,就见盛清让快步上了楼,他连忙讲:“哎呀盛先生,这边还有一瓶牛奶,你不带上去啦?”

盛清让迅速上了楼,直奔卧室翻出医药包。

宗瑛只取走了一部分医用器械与药品,大多数都还原样封着,没有动过。

他对着那只医药包沉默片刻,重新拉上拉链,提起包刚要出门,电话铃声乍响。

接起电话,那边语气焦急,直呼其字:“生啊,南京方面拨给我们的汇票无法兑现!”

盛清让闻言皱眉,仍用一贯语气:“慢慢讲,银行是如何答复的?”

“昨天上海各银行就暂停兑现,现下全部限制提存!颜委员过去提现,被银行告知这笔钱归于汇划头寸,不能作划头抵用!可这笔明明好是用来垫付各厂抢迁机器的专款,万一提不了,不止失信于各工厂,关键是整个计划寸步难行!”

盛清让本就为宗瑛提着心,被这一通电话突袭,也只能竭力稳住,问:“颜委员是什么意见?”

那边答:“他眼下正同银行交涉,但银行态度强硬,恐怕行不通!只能另想办法。”

盛清让一手握着电话听筒,一手提着医药包,因为血糖太低,额头渗出一层虚汗。

他稳声回道:“财政部会计司庞司长目前在上海,如无意外,应是在伟达饭店下榻。”他抬手看一眼表:“现在时间早,他应该还没有离开饭店,你先去找他,我过会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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