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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旅人(55)

紧随其后是一篇访谈文章,她在访谈最后陈述了对自主药物研制的理想与决心。

再往后又有几篇研究论文,盛清让逐篇读过,客厅里的座钟铛铛铛地响起来。

夜愈来愈深,册子也快要翻到最后,只剩了两页。

一页贴了新希制药自主研制新药即将上市的新闻,最后一页同样是新闻,标题是“新希药化研究室主任严曼坠楼死亡,生前疑患抑郁症”。

此时盛清让捏在手里的只剩一张硬质封皮,前面的都翻过去了,封底即终点,也是这位美人人生的结束。

盛清让逐字读完,只记住一个日期——9月14日。

这一天,宗瑛的母亲严曼,高坠死亡,就在新希即将启用的新大楼里。

盛清让合上封底,却乍然在封底正中央发现一只烫金的莫比乌斯环。

他已经不止一次在宗瑛这里看到这个符号,在这个环里仅有一面,从一个点画出去,最终还会回到这个点——是起点,也是终点,像一个轮回。

与此同时,在医院值夜班的盛秋实刚刚巡完病房回到楼下诊室,手机在白大褂里震动起来。

他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他妹妹不耐烦的声音:“只找到两张呀,我都扫描好发给你了,你自己看邮箱。”紧接着又是哈欠连天的抱怨:“大哥你算算时差好不好,我这边凌晨4点钟啊!昨天写论文写到2点,我还没有困醒呢你非把我叫起来翻老照片,简直是毫无人性,我要去睡了再见……”

盛秋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讲,电话就被挂断了。

他无视了那端传来的嘟嘟嘟声,迅速打开手机邮箱,底部显示“正在检查邮件……”,死活更新不出来。

医院信号差,他内心愈急躁,最后等不及,索性穿过楼梯间快步下了楼。

出了大楼,站在暗沉路灯下,邮箱底部终于显示出“刚刚更新,1封未读”字样。

他急忙忙点开未读邮件,正文页连续贴了两张年代久远的黑白照片。

黯光里,他轻触屏幕放大其中一张合照,终于在后排正中位置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简直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宗瑛虽然过得有点糙,实际是个处女座。

第25章 699号公寓(1)

天下相似面孔何其多,但连神态都像到此种地步的,寥寥无几。

盛秋实回忆起商店里的短暂打量,又低头盯了手机屏半晌,突然关掉邮箱调出拨号界面,径直打给了宗瑛。

机械的提示音再度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他前天打电话想告知她宗瑜病况时,得到的也是这个回应。

好几天了,宗瑛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打她公寓电话也无人接。盛秋实心里腾起隐隐不安,决定下了班去她公寓看一趟,但在这之前,他尝试再次拨打699公寓的座机。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时,盛清让手捧着册子,指腹刚刚抚过封皮上烫金的莫比乌斯环。

他偏头看向房门外,黑暗里铃声不懈地响,最终他放下册子走出卧室去接电话。

“宗瑛?”那边试探性出声后,紧接着就好像松了口气:“你终于在了,我还以为……”担心的话没讲完,却又突然起了疑:“是你吗?”

电话这头的盛清让回道:“你好,找谁?”

“你是宗瑛什么人?怎么会在她公寓?”

哪怕隔着电话,盛清让也立刻察觉出对方的态度明显变得不善。他判断出对方可能与宗瑛私交不错,为免再给宗瑛惹麻烦,他答复道:“先生,我想电话可能错线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电话那头的盛秋实愣了三秒,盛清让挂断了。

医院大楼外人烟寥寥,只有救护车呼叫个不停;699公寓内恢复安静,盛清让转身看向座钟,秒针一格一格移动,时间已经不早。

他忽然想起临走前宗瑛“让他睡个好觉”的叮嘱,迅速整理好情绪,回卧室将册子重新绑好放归原位。

这时外面突然起了风,老旧的十六格窗被推撞出声响,空气有点潮,像是要下雨。

然而1937年的这个夜晚,台风撤离,云层稀薄,月亮满了大半,几乎就要圆满,但终归缺了一角。

宗瑛照料完虚弱的新生儿,没什么睡意,独自出了公馆小楼。

白月光落满花园,枝叶泛着光,犬吠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捕捉不到一丝一毫城市该有的喧闹,也没有半点战时该有的紧张。

小楼里所有的人安然睡着,仿佛上海仍是一块乐土,什么都不必担心。

但宗瑛明白,这样的状态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

她转过身抬头看这座簇新小楼,隐约记起大半个世纪后它的面貌、它的归属……眉梢莫名染上一缕愁绪、几分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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