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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呸(76)+番外

“后来我听小丫头们说,你还收了和离书。”她又笑笑,“那时我才晓得你怎么突然又回了府,原是心里也在意这和离书的。偱儿不会做这样的事,他那样沉得住气你也是知道的。”

我点点头。

“我想你兴许也猜到是谁冒名而为,冷家小姐住进来那段日子,你对她总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她见我吃完了羹,便递了一块手帕过来,“你们俩是结了梁子的,便看着彼此都不舒服。冷家这位小姐,说到底心也不是特别坏,也没做过什么逾矩之事,只是一直不嫁,恐怕也是不甘心。”

我擦了擦嘴,听她继续说道:“她住在府里那段日子,你和偱儿看起来也到底像是夫妻了。以前偱儿总是去睡书房,我也是知道的。看着你们一日日好起来,我心里呀,很是欣慰。”

原来已这样明显了吗?我坐在椅子里听老夫人淡淡絮叨着,思绪不由地就飘远了。回想起刚成婚,一步步到如今,一点一滴都仿若在眼前。

真好。

老夫人握了握我的手:“屋子里这么暖和,你的手还这样凉,的确是以前太疏于调理了。借着怀了身孕,也能好好补一补。等到坐月子的时候,若是调养得好,许多毛病都能去了呢。听闻你月事来了痛得厉害,坐完月子兴许就好了。”

我静静听她说完,回过神来,竟难得的平静。我回道:“是呢,还能趁此好好养一养心性。多少年一直都这样聒噪着过来了,如今像可以放下所有事,闭门谢客,佯作一回世外人。”

“你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她抿了抿唇角,“若是不嫌弃我这个老太婆,往后饮食起居,都由我帮你盯着。我也委实是闲了太久,都快要生霉了。以至于偱儿还说我变孤僻了,其实哪里?只是实在无事罢了。”

后来又与老夫人闲聊了会儿,我便回了房,最后插上了门闩。我在床上坐了会儿,心里空落落的,不知赵偱此刻又在忙些什么。烛火微微跳着,我便随它去。更鼓敲过,我钻进被子里,睡在赵偱那一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鼻息之间仿佛尽是他的味道。

我裹着这一床被子,想起他的眉目来。要是生个女孩儿的话,像赵偱,应当很好看罢。只是别学了他蹙眉的样子,委实太令人揪心了。总是那样一番清明的模样,好似这世间诸事都乱不了他的心。

我闭眼往被窝里又钻了钻,我是真的想你了。

【三九】沅沅 ...

赵偱离开那天没有回府,只让人送了一封书信过来。就如以前我无法预知会如何送他出征一般,我亦猜不到他书写的内容。

他留了一封空信,一个字都没有。但却附了两串红绳,各系着一枚核雕,刀脚干净,刻的是生肖。一枚是虎,系着的红绳也长些,另一枚则是狗,系着的红绳很短,大约只能套上婴孩的手腕。

今年是狗年,若是一切顺利,腹中胎儿将在秋天出生。桃核辟邪,给小孩带也就算了,他还非得给我刻一只。我将手绳戴起来,另一只则收进了内袋里,在书房看了会儿书,便去陪老夫人抄经。

我进屋时她正在小憩,我便先坐下来抄了会儿经书。抄到手边这句“寂静常知足,是人当解脱”[1]时,竟不知不觉停下来走了神,连老夫人过来都未注意到。

她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看了一眼我腕间露出的红绳,浅笑道:“偱儿以前兴许是闷久了,学了不少无关紧要的东西,我原以为只是随意学,未料想还如此精进。”她仔细瞧了瞧,颇有些慨然道:“说起来,他幼年时想做医官,他父亲说先带他出去历练些时候,等到了十八岁,便让他回西京再做选择,可真到了那一年,却无路可选了。”

那一年赵怀宁去世,赵偱回京,刚好十八岁。兄长在的时候还有可能去走自己的路,赵怀宁一走,他就肩负了所有事。到如今,我也能大约明白那时他与我说“许多事也变成了死木缟灰,不敢再有太多期许”的心情。

兴许是觉得提起伤心事不大好,老夫人也不再往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了。她问到上次前来送药方的朱文涛,又问了问我今日觉着怎样,便到了吃药的时候。我在一旁慢慢喝药,她将糖罐递给我,翻看我抄的经书。

我停在“寂静常知足,是人当解脱”那一句,她微微抿了抿唇,随口问道:“你方才愣神,可是因为这一句?”

“偶尔觉得自己抱怨太多伤怀太多,确实不好。可又有些地方想不明白,若是已经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东西,不小心失去,是否也要心甘情愿?抱着‘无所谓有无,无所谓失去’的寡淡心情,岂不是这世间再无值得挂念之物,那又该怎样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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