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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骨(49)+番外

“够了!”床榻边的男子猛地站起:“朕没什么可怨恨的,只是想不明白她既然要冒着欺君之罪拼死留下两个儿子,为何却要做这般骨肉分离的蠢事!”

“你可知我自小到大,你每一次发病,我虽然身体无恙,但却跟着一次又一次次忍受着莫名的痛楚!你自小在她的呵护中长大,你又怎会知道我从小到大住在冰冷的龙华宫,看着每一位兄弟都是母慈子孝,我只一直不明白为何皇后对我是这样的——”

“十六哥——”萧容荒撑起身子,看着他弥漫着痛苦的眉宇,那堙没在悠远年岁却一直盘桓在他心头的称呼,忍不住低声地唤了出来。

皇帝心头一震,却更加克制不住的酸楚:“既然她明知道日后必定酿成的滔天大罪,为何在出生时,不干脆杀了我们!”

萧容荒猛然坐起,激烈地打断了他的话:“不是这样的!她是母亲,没有一个母亲会杀死自己的孩子!”

“是吗?”皇帝俯下头,看着榻上那张跟自己几乎一摸一样的清瘦容颜,由于萧容荒年幼久病深宫,而他自小骑射英武,气质迥然不同,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长得如此的相似。

皇帝看着他,只觉得心头一阵阵的耻辱混着疼痛:“既然她是母亲,却为何对自己亲生孩儿数十年不闻不问?既然她是母亲,为何在事情败露之后,拉着你要陪她自尽?”

“她——咳咳!”萧容荒心头一阵一阵紧促的跳动,挣扎着道:“她不过是早已料想到有一天会深陷囚牢,所以提早将你送了出去!她一心求死,不过是想以一死求得先皇宽恕,以免先皇彻查此事牵连到你!”

“她并非不关心你,只是……”胸肺间仿若被寒针扎过,他身体一晃,伸手撑住床沿,便愈加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他脸色煞白中忽然转青,剧烈的咳嗽中整个身体都浑身颤抖,弓着身子无力支撑地倒在了床畔。

皇帝踏前一步,有些惊慌地喊:“十七……你……”

萧容荒紧紧闭着眼,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一直传来,他仓促地摸出了一方手帕,甫一捂住嘴角,暗红的血沫便瞬间蔓延开来。

皇帝看着那抹暗红,瞬间上前扶住他的身体,拍着他的后背助他顺过气来。

萧容荒又闷头呛咳了一阵,强制地运起真气平缓了体内紊乱的气息,过了好一会,他止住了咳嗽,抬起头来对着皇帝轻微一笑,漫不经心地拭去嘴角的血迹:“咳咳,没事了。”

皇帝知他一贯身子不好,却也是第一见他发病如此的险重,皱着眉头:“你……多少也要顾惜身体……”

萧容荒浅浅一笑:“一贯这样,不碍事的。”

皇帝看着他漫不经心的笑容,有些不忍,他转身:“你先休息,我让人煎药过来。”

“皇上,”床榻后虚弱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叹息:“我知道,你也试图救她,但没有来得及——”

那明黄英挺的身影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慢慢地走出了宫殿。

第廿六章 路遥归梦原难成

十一月的寒冬,白雪下得纷扬,厚重的棉帘将窗外的一丝寒气都阻挡在了外头。

守在宫前的宫女,见了风雪长廊那端走来的修长明黄人影,慌忙地跪下。

皇帝示意不必通报,便留下了身边的武公公,跨进了殿内。

殿内的金鼎炉中火炭烧得很旺,屋里暖气袭人。

宽大的暖塌上斜斜地靠着一个人。

柔软的衾被中,萧容荒肩上披着一件素白貂裘,一只搁在被子上的手中握着一本书籍,另一只手垂在了床畔,他正闭着目倚在床头,似乎是看书看累了,不自觉间就睡了过去。

皇帝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

萧容荒还是很快惊醒,见到来人,手上一震,书籍掉落下来。

“好了,“皇帝抬手示意他免礼,坐到一旁,瞧了瞧他的脸色:“仔细将养着几日,气色总算是好了些。”

萧容荒轻轻咳嗽了几声:“有劳皇上挂心。”

“在宫里多住些日子吧,御医说你这次病势引发的咯血之症得慢慢调理好,免得落下病根。”

萧容荒听到,神情变幻了一下,但还是淡淡地答:“多谢皇上。”

皇帝没有答话,只有些莫测的神色望着他。

“皇上……”萧容荒开了口:“可是有事?”

成德帝脸上泛起一丝有些冷淡的笑:“你不问问她?”

“咳咳,皇上要说,自然会说,微臣不敢擅自揣度。”萧容荒宁静的眉目,看不出什么表情。

皇帝脸上挂着笑:“即使是自己心爱的女子,也这般沉得住气,十七,朕该说你冷静呢,还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