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花骨(5)+番外

七初脸上浮现出悲茫夹着愤恨的神色,沉默着,可能是觉得不妥,终于开口,嘲讽的语气:“萧候爷,何必这样惺惺作态?”

她看着他的目光犹如鞭子一样的抽在他的脸上,女子漠然地转身离开:“走罢。我娘亲不愿意看到你。”

她率先走开,薄薄的肩胛,背影是说不出的愁瑟。

“候爷,”七初在一处戈壁前停了下来,忽然开口问一直跟在她后面的男子,竟然理智得过分:“我爹,必须得死么? ”

萧容荒神色未动:“令尊所作所为,忤逆王法,萧某问心无愧。”

七初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惨白的笑:“权欲之争,皇室倾轧,何算王法?我爹不过投靠了一个失败的皇子,可怜他一生为先皇立下赫赫战马功劳,却落得如此下场——”

萧容荒沉默地伫立着,七初静静地听着大风呼啸而过的声音,终于,身后那个男子的声音传来,低低的,似有些的哀伤:“令尊一生为天朝立下无数戎马功劳,我也很敬重他,怎奈——怎奈——”

他顿了顿,登时住了口。

七初的手收在袖中,慢慢地转头,身后的男子,一身白衣当风而立,容颜清隽,微微敛眉,自有一种飘逸的风骨。

七初心头一震,萧容荒位高权重,为人隐秘,这是还是她第一次这般近地瞧见他。

七初心头微微疑惑,这人,怎么看都应当是清绝凡尘,避世索居之人。

他真的是她知道的那个人吗?

那个当朝天子第一宠臣,那个计谋绝伦却手段残酷绝不容情的北庭萧候。

她侧首,慢慢地道:“其实我也知道,天家的事,是没有情分可言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候爷也不过是为皇上办事而已——”她语调忽转,带了隐隐的兵刃锐利的锋芒:“只是,如若能留人一命,萧侯又何必赶尽杀绝?”

萧容荒脸色一白,咳嗽一声,开口:“姑娘——”

七初置若罔闻,居然微笑起来,略带了几分讽刺:“败军之将,死何足惜?”

女子忽然抬头,眼中焕发出冷厉的光芒,轻盈的身子转瞬一闪,下一秒,她手上薄薄的利刃已经抵上了男子的咽喉。

“萧容荒,只是你莫忘了,我是他女儿,你不会天真到认为我不会找你报仇吧?”

男子冰雪一般瓷白的脸庞无一丝波澜,只对着不远处悄悄打了个手势,便不再移动半分,静静地由着她手上的刀锋划破了他的肌肤。

殷红的血一滴一滴落下。

她看着他白皙的脖子上一片淋漓,白衣已染上点点猩红,忍不住心头的烦乱,低声地吼叫:“为什么不还手?”

“是我杀了令尊。”萧容荒脸上有了悲悯,淡淡陈述。

七初眼眸中有着悲切而绝望的光,手往前一按,血落得更快了。

多日的疲劳和悲痛已令她陷入崩溃:“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萧容荒,动手啊!全天下都知道你武功绝世,我颜七初虽然不及你,但绝不会贪心怕死!”

男子一张宁静若水的脸,带了厌世的萧索,他开口:“倘若杀了我能让你好过一点,那么姑娘请动手罢。”

颜七初深深地看着他,泪水簌簌落下,她忽然抬手,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她压抑着心中莫名的悲愤和心痛:“萧容荒,我他日一定会找你报此父仇!”

那道纤细倔强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奋力朝着大漠的另一头奔跑,消失在了苍茫的黄沙中。

第三章 塞北偶见故人来

北庭城往西二十里处,有一个小村落,叫白陀。

牧民们在此地建立了一些小小的屋子,族里的老幼妇孺在此定居下来,但族中的汉子们仍然驱赶着牛羊,在季节转换的时候随着水草丰肥的绿洲放牧。

已经是深秋时分了,七初抬头望望天,天空是寂寥的蓝,这样蓝天,是天朝远不会有的开阔高远。

来到这里,已经三个月了。

这群被流放的逆民,在白陀定居下来,一直生活得很安稳,在这样偏僻的异乡,七初心里也隐隐知道,如果没有人照拂,应该不会这么安顺。

往事浓重的血腥之色渐渐淡去,七初缓缓的,一寸一寸地将心底的伤口埋入了最深处。

她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

闲来无事,跟着牧民去挤奶放羊,大漠的骄阳下,原本白皙的皮肤都晒成了微微的麦色。

秋上塞外,七初自己做了纸鸢,带着几个牧民的孩子们在坝上放。

风很大,纸鸢的线不够柔韧,在半空中被吹断了,飘飘摇摇地向远处飞去。

“哎呀,姐姐,它飞走了!”年纪最小的阿丽尔一直追着纸鸢跑,她拉着七初的手:“姐姐,我们把它追回来好不好?它要飞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