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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骨(79)+番外

萧容荒闻言转身,见到那个容颜妍丽的女子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站在黑暗中。

萧容荒乍见到她唇角的一抹浅笑还隐隐,听到她的话眉心却微微拧起来。

“七初……”他低哑着嗓子开口。

七初神色疏冷:“在塞北这么久,你会不知道那山谷有一道沟壑可供攀援?”

她直视着他,眉间是不解的迷茫:“那晚,你是知道的对不对?整整一夜,你分明就是等待着突厥攻上来然后撤退?”

萧容荒眉间一颤,张了张口,但还是沉默了下去。

七初口气带了惶惶然的不解:“为什么?”

一瞬间,萧容荒隐在光影里的脸微微抽搐,过了许久,七初才听到他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我自有我的道理。”

他这么说,就表示了默认这一切,七初脸色涨红,已有隐隐的怒色:“今日的那两个将领,他们是为了谋权夺位?”

萧容荒苍白的容颜倦色隐隐,他清咳一声:“他们是……”

“他们也是天朝兵将,想的也一样是早日杀退突厥,既然是忠臣,你又何必赶尽杀绝?”七初口气已近乎咄咄逼人:“为什么?弄人性命于股掌之间这种滋味你真的这么享受吗?”

萧容荒脸色刹然一白:“七初,我……”

这段日子以来他的阴冷,他的沉默,几乎要让她陷入了崩溃,七初带了绝望的语气:“萧容荒,你难道真的是打算投敌突厥?你真的是要将北庭拱手相让?”

萧容荒身体突然僵硬,一直隐隐作痛的胸口呼吸顿然凝滞,他身子轻微一晃,连忙伸手扶住了账杆。

强忍着心口的疼缓力地吸进了一口气,低头间,一口鲜红的血就吐在了雪地上。

七初眸中泪光闪烁中,看见雪白中的一滩鲜红,刺目惊心。

帐内一灯如豆,寂静如死。

七初坐在地毯上,皱着眉头对着案几上的一张药方,不时地提笔写字,又不断地划掉原来的墨迹,一会又揉掉了纸张,重新研磨铺开纸张细细地写。

不远处的大桌前,萧容荒沉默地伏在桌上处理军务,七初没有回头,只听得到他断断续续的闷声咳嗽。

她听得心头闷得难受,极力地集中精力想着脑中的药方,强忍着一动不动地对着药方皱眉思索。

两个人就这么对着头一并倔强地沉默,大帐内的气氛压抑莫名。

一直到深夜,萧容荒咳得声音都暗哑下去,却无法停止肺腑间那股迫人的寒气流窜。

七初倏地站起,走到他的床前翻柜子:“容荒,那瓶药放哪儿了?”

“咳咳——”萧容荒一开口就压抑不住咳嗽:“在、在床头。”

七初快速地在枕头底下翻到了那个净瓶,走到他的跟前,僵硬地递了过去:“吃一颗罢。”

“不——不必——”他咳得话语都断续,将手边的笔搁到了一旁,握着笔的右手的一向极稳,此刻竟有一丝颤抖,一滴墨汁溅了出来。

七初拨开了塞子,那淡青色的药丸只剩了不到十粒。

她低眸间见到他悄悄地将手中的一方手巾缓缓握紧,七初心悸一跳,抢过去握住了他的手腕,手掌摊开,帕上赫然是一团斑斑的暗红血迹。

七初眼底刺痛,泪水立刻泛了出来:“容荒,有没有事?”

萧容荒只摇摇头。

七初垂着头倚在桌边,哽咽着轻轻地道:“对不起。”

萧容荒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是复杂难懂的凄苦,他缓缓地朝着椅背靠了过去,语气疲倦如死:“七初,你还是回京城去吧。”

七初只觉心底瞬间空落落地坠入万丈深渊,胸口的那片空荡却燃起一把灼热的怒火:“你就一心想赶我走!我知道错了,我跟你道歉还不够么?”她一步一步地朝着帐外退去:“是我的错——我不该惹你生气,但你怎会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来——你就非得一心赶我走?”

萧容荒看着她怒气嫣红的脸颊渐渐换成了楚楚苍白的苦涩,心头的针刺一般的痛一阵一阵地泛来,他仓促地撑着桌沿站起,身子都有些不稳,勉强出声:“七初,不、不是——咳咳!——”

萧容荒低低的话语再度被激起的咳嗽打断,他迅速地抬手掩住了嘴,七初回头,看到丝丝缕缕的殷红正缓缓渗透出他苍白的手指。

七初扑过去抱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抬手抚上他的胸口,轻柔地按:“容荒,别动气,我不发脾气了,你别生气,我求求你——”

萧容荒紧紧地闭着眼,苍白的脸上尽是极力隐忍着的痛楚,他虚弱地将身子倚在她的身上,却还强自支撑着身体的重量:“七初,对、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七初一边轻抚着他的胸口,一边柔声地道:“好,我知道,我知道你为我好,别说话了好不好,你去躺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