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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骨(93)+番外

战况这般的惨烈——他会不会受伤——这么激烈的骑马领兵——他明明病成那样子了——身子如何能受得起——

只要没见到他,仍然未见着他——

每一秒都心口都似烈火焚烧着进入下一秒,耳边的风声猎猎呼啸而过,七初从未觉时间慢得那么可怕。

马匹转过了山谷腹中一片血流成河的平地,蜿蜒而上的一片山林,有一条布满冰凌的小道通向谷外。

七初拉紧缰绳夹紧马腹,她已远远望到了小道上正策马伫立在冰崖峭壁的两队人马。

望见他安然伫立于马上的那一霎,心头的欣喜难以抑制。

七初纵马稍微的分神一瞬,没有看到设在道路上的绊马索,马蹄猝然朝前摔倒,待她惊觉而起时,只看到了迎头劈来的数柄雪亮兵刃。

山风阴寒吹过,带来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的气味。

唯一的一条通往谷外的小道上,数十骑纯黑骏马上立着的天朝骑兵,手中的弯弓已拉成满月。

为首一身银白盔甲的男子立在马上,一夫当关地在镇守在前,他神态沉静中是傲然的淡然,身侧的寒冰峭谷升腾着的漠漠雾气,模糊了他清华眉目。

吉利鹰隼一般的双眸死死地瞪着几张之外的那个男子,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弯刀。

身后的几位彪悍突厥男子手中的长弩对准了阵前男子。

气氛要凝固一般的压抑。

萧容荒面色沉定如玄冰,手中的一把金色弯弓,箭羽搭在弦上,扣着弦线的拇指上一方墨玉扳指,泛着幽冷尊贵的光泽。

他淡淡开口:“吉利,你败了。”

吉利忽然仰天长啸一声道:“北庭萧侯果然名不虚传。有你这样的对手,也算不枉这一战。”

萧容荒眸中神色轻微一颤,却飞速隐去:“北庭乃我朝重地,萧某只是尽职而已,只怪世子勃勃野心自食苦果。”

吉利缓缓地抽出弯刀,嘲讽地道:“萧城主恐怕也心知,若不是特勒助你只怕战局未必如此,世人皆道萧城主计谋绝伦,只是这等教兄弟猜忌倾轧反目的阴险计策,倒教我阿史那吉利所不耻!”

萧容荒面色煞白霜结寒冰。

那句兄弟猜忌倾轧如鞭子一般地狠狠地抽打在他的心头,萧容荒皱紧眉头,咬着牙不发一言。

手下却未动半分。

他缓缓地调息,周身游走的真气开始缓缓地沉滞,萧容荒深吸了口冰寒的空气,面上浮起一个浅淡笑容:“世子还不服,那就由萧某送世子一程罢。”

“萧城主这么笃定会胜?”吉利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眼光稍稍地转向了冰寒小径的远处。

远处岔道上一匹骏马受惊狂奔而来,萧容荒凝神望了一眼,那马背上伏着的一抹纤细身影,眼中波澜骤起。

只是眨眼一瞬,那暴躁异常的马匹已席卷着冲入了两军对峙。

萧容荒指尖轻微一颤。

只是电光火石一霎——吉利手中的弯刀猝然地一挥而起直扑向萧容荒!

凝神戒备的天朝士兵手中箭矢齐发,吉利从马背掠起,望着萧容荒神色镇定地侧身一闪,那把刀堪堪擦过他腰畔胄衣。

吉利冷酷一笑,扬手一挥,那柄弯刀顺势灌满了真力转了个弯,如一道闪电般砍向了马背上的女子!

萧容荒眉峰蹙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一弹,那金黄箭羽破空射出——

“不!”马背的七初瞪大双眼,强扭着身体掷出一直攥在手心的半支残箭,痛彻肺腑的喊叫声冲出喉咙:“容荒——”

箭矢准确地射入了正搭弓的一位突厥士兵后脑。

然而已经来不及。

萧容荒金黄箭羽如一道流星划破天际,直钉入吉利眉心。

刺向女子的刀势颓然而落。

马背上的七初眼中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她奋力地挣脱了勒在身上的绳索,发疯一般地朝着仅仅几步之遥冰凌小道冲了过去。

她眼睁睁地望着他。

乌骓骏马,银衣薄甲,眉目清华,是她的容荒,她拼将一生休想要去爱的男子,他的清颀秀拔身体,他瘦削宽阔肩膀,如今刺目地插着一管灰黑长箭,他的血红得触目惊心。

她眼睁睁地望着他。

看着他仿若一片单薄的羽毛,无依无凭地往冰凌的悬崖飘落。

一时间的全世界只剩下万箭穿心的剧痛。

萧容荒微微地闭眼,身体中寒冷彻骨的的疲倦仿若突然释放,全身上下是轻飘飘的昏茫感觉,这病骨支离的身子,终于不必再苦苦支撑……

他看见了悬崖边跌跌撞撞地扑过来的七初,他看见了望着她心神俱灭的痛苦眼神,心头依然是一阵难忍的酸痛。

七初,对不起,我只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