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花骨(99)+番外

车厢内是女子低低娇柔的嗓音,然后是几声痛苦悒郁的低咳。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七初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哭得浑身都在发抖,情绪已经崩溃:“容荒,我找你许久,你不要再躲着我好不好?我求求你……”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许久,车厢内一声低浅至无的叹息,然后是低沉带了病虚的声音:“姑娘,你认错人了。”

客气中是稍稍不耐的疏离。

他话音未落,车前的骏马忽然长嘶一声,马车突然加速,疾驰而去。

七初一个人还有半个沉溺在彻骨的大喜大悲中,毫无防备地被车厢狠狠擦过,手肘上带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她转眼只看到四匹大马拉着那辆沉郁奢豪的马车,飞速地消失在了御道尽头。

春风客栈。

三娘带着明媚笑容如一尾美人鱼在客人中来回穿梭,端着一壶酒从二楼雅阁间出来,看到了那个女子倚在楼梯上。

素青衣裙上沾了一身灰尘,神情呆滞麻木,如雪后一片空茫茫的寂静。

“七初,”三娘放下酒壶快步走过将她扶入了厢房:“怎么了?”

她全身都在无法自抑轻轻地打颤,下唇已被咬出血丝。

三娘搂紧了她的身体,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地安慰:“好了,没事了……”

三娘感觉怀中的女子如同走失的可怜孩子,回到家了才敢害怕得浑身发抖。

七初缓缓地转了转眼眸,过了许久,挤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找到他了。”

三娘神情一震,这段日子以来,她只隐约知她为了一个男子失魂落魄心碎如此,这时听到说找着了,只着急地问道:“那你怎么还在这?”

七初彷佛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般,忽然笑得像个疯子,却怔怔落下泪来:“是啊,我怎么还在这儿……”

三娘看到她手臂间渗出的滴滴血迹,她撩开衣袖抽了口气:“死丫头,这是……”

七初想起了夏青萍蹬车时掐了她的手,抽噎着安抚三娘:“我手臂上有个口子,被她毒粉撒到了。”

三娘看得担忧:“什么毒?”

七初将头埋在她的肩头,沉闷的鼻音:“没事,我可以配解药。”

话还没说完,她的身体已靠着墙软软地坐倒,嘴角缓缓地沁出血迹。

“丫头!”三娘大惊失色地抱起她。

七初强忍着手足冰寒中席卷而来的刺骨疼痛:“我后院里有药,别急……”

三娘慌忙将她半扶半抱地拽起来。

“三娘,”七初喘了口气开口:“那九龙寨……我已找到那蒙面女子,下午城郊西北十里,排云亭。”

三娘看着她渐渐发白的脸色,皱起了眉头:“待会儿再说这事。”

七初勉强维持着步伐朝外走去:“让他们……解决了这恩怨去……”

三娘一巴掌拍住了她仍在说话的嘴巴:“我送你回去,服了解药再说。”

城郊西北十里,蜿蜒起伏的低矮树林间有一条车马小道。

树木掩映下碧草凄凄。

道路旁的一颗树下站着一位素裙女子,淡漠的目光可有可无地望着道路的远处。

痛彻心扉之后,空余淡淡寥落。

只是她眉头却一直未曾舒展。

七初一遍又一遍回想每一个细节,他的声音,他的语气,听起来倒并无多大变化,只愿他身子还好……可是落在那样的冰寒的悬崖,他会不会带了伤?还有他肩上的箭伤,也不知好些了没有……咳得还是那般厉害……都已经一个多月了,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好一点儿……

还有那个醉花宫的神秘女子,他怎会容她这般亲密的……待在他身旁?

七初只觉得心底被不知名的虫子细细地啃噬。

那种捉摸不定的猜疑和信任互相拉锯,几乎要让她发狂。

今日出门时还被三娘念叨了一番,她昨日帮她仔细地包扎手上的伤口,聪慧如她,怎会看不出来她身中的是醉花宫的奇毒,她配出的解药也只不过能暂时压制一下毒性而已,那诡异的毒性发作之时,只恐怕她死状会很凄惨。

三娘不许她出门,但怎拗得过七初的性子。

七初想起她被她气得跳脚的模样,眸中浮起一丝暖意。

她心知纵然是拼死,她也必定要走这一趟。

无论夏青萍所为何事,她只知道,如今她绝不会让任何人去打扰他。

道路的远处传来了嘚嘚马蹄声。

七初缓缓站直了身体。

马上奔驰而来的是这几日一直阴沉着脸在客栈内出入的数位九龙寨的人。

“颜姑娘,”屠老大立在马上,仍是阴寒的语调:“你不是说给我等一个交代吗?”

七初脸上隐隐锋利的神情,漠漠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