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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酒一杯殷言酌(10)

若不是朝冷宿仇开了天价诊金,这么麻棘手的病症这么讨厌的病人,他宁可潦倒酒肆喝杯杏花酒。

冷宿仇对于承下之事并未拖延,这几日已开始着手调动手下人马,毫不避讳让他得知,相反还提了好几次将殷言酌托付于他。

只是这鼎纵山庄上下厉兵秣马的紧张气氛,自然而然地瞒住了深居后院的殷言酌,冷宿仇早下了令,谁都没胆敢去惊动后院那位爷的千金之躯。

冷宿仇又是在一日的傍晚时分踏入了熟悉的雅致院落。

檐下婢子提着灯笼点起烛火,一缕香烛的轻烟从阁内轻轻飘散而出。

他掀开青纱垂帘,走进了暖阁。

身姿修长的玉影半倚在暖塌上,两个青衣童子正在伺奉他吃药。

一名童子端了药捧到他身前,低声轻唤:“殷爷?”

殷言酌蹙着眉躺着,闻言张开了眼,手略微动了动想要抬起来,却在下一刻又垂回了塌上,然后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

却是仿佛连抬手的力气都使不出了。

站在一旁的小厮见状,用青花长柄的白瓷汤匙勺了一口,送到了他嘴边。

殷言酌略微张嘴,吞下了那口药汁。

冷宿仇走了过去,接过了药碗,沉声道:“下去罢。”

小厮躬身退了出去。

冷宿仇坐到了锦塌旁一个绣墩上,将药汁送到他唇边,等到他又咽了一口,才问:“今日去了黄金台?”

殷言酌倚在塌上点了点头。

冷宿仇皱眉:“累成这样。”

殷言酌又喝了几口,不再肯张开嘴巴,喉咙中发出轻微气息:“不要了。”

冷宿仇声音低柔似水:“再喝一点儿。”

殷言酌费力地又咽了一口。

冷宿仇将药碗搁在了一旁,伸出手指轻轻地抹去了他嫣然唇边的一滴药汁。

取过绸帕擦了擦手,这才坐在他身旁,搂住了他的身子。

冷宿仇蹭了蹭他的脸颊:“以后若是身子乏,黄金台就不必去了,养着身体要紧。”

殷言酌缱绻地依偎着身后的壮阔的胸膛,唇角却挑起一抹轻微的冷笑:“总要做做样子给下人看……一个连提起一柄剑的力气都没有的药罐子……占着你鼎纵山庄这高权重位……”

他低低喘了口气:“冷庄主控制人心,总是要隔岸观火方可洞烛先机。”

冷宿仇不接他的话,只淡淡地答:“你今日累了,少说两句罢。”

殷言酌嘴边笑容加深,仿佛真是体贴入心的喜悦。

冷宿仇低下头封住了他的唇。

耳鬓厮磨地在锦塌上温存了一会,殷言酌突然按住他的胸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弱的开口:“你前几天出门,可是见到了玉玉?”

冷宿仇料不到他会问,愣了一下才点点头:“是。”

“她如今可好?”

“她一身男子装束,我在雷震天手下认出她来,但怕暴露她的身份没有上前,事后让影二去打探了一下,据说是在霹雳堂下做了一名鞍前探史。”

殷言酌按着额角低低叹了口气:“她一介女子,孤身流落江湖……”

冷宿仇不以为然地答:“你我好吃好喝供着她,她却不愿殷府上做她二小姐,偏偏要任性闯荡江湖。”

殷言酌忆起往昔明眸皓齿的绿衫少女,清冷的眸色也带了点儿暖意:“她幼时那么乖巧,琴棋书画无一不通……那时她最爱在晴川阁外抚琴……”

冷宿仇别开了脸:“你要是想念临江,待到夏天暖和点儿我陪你回去住一段时候。”

殷言酌唇边浮起淡漠笑意:“家已不是家,回去又能如何。”

冷宿仇语气平平:“那就先安心养病,你身子也受不住这么远的舟车劳顿。”

“冷庄主……”殷言酌喘了口气,低低地说:“殷玉玉总算做过你半年未过门的妻子。”

冷宿仇伸出手扳起他的脸,望进那双清寒眼眸深处,英挺面容上是刀锋般的冷漠犀利:“殷言酌,我自派人会护她周全,你不用激我。”

殷言酌骤然被他大力拖起身体,心口一阵沉闷的剧痛袭来。

“是么……”他却仍是笑着低低喘息:“那就……多谢、冷庄主……”

冷宿仇仿佛被人迎面捅了一刀似的,原本暴怒的神情瞬间惨淡了下去,他一把松开了手。

殷言酌乏力地倒在了靠枕上。

冷宿仇看着他伏在锦塌上,扯住了胸前的衣襟不停地喘息。

终于还是忍不住缓缓伸手,扶起他轻揉他胸口,助他呼吸顺畅一些。

殷言酌闭着眼躺了许久,身子方有了一丝力气。

他旋即挣开了冷宿仇的怀抱。

冷宿仇看着他支起身子,坐到塌沿扶住了手杖欲起身离开。

他骤然出手握住了那琉璃骨头一般脆弱的手腕,嘶哑的声音:“言酌,你要待如何,才能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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