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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酒一杯殷言酌(11)

殷言酌回头望他,那双眸是深潭古水一般的无波无澜:“我殷言酌落得今日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怎敢同冷庄主提这“原宥”二字?”

看着他那一派漠然的冷静,冷宿仇双目射出狠厉之光:“的确,病得这般七死八活,是你殷大公子自找来的。”

殷言酌手一抖,松了开了手杖,撑着锦塌低低咳嗽起来。

冷宿仇几乎咬碎了牙根,一字一字地道:“我也不求你原谅,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你三生三世都是我的人,生来同眠,死了也要和我同穴而藏!”

殷言酌听罢身子狠狠一震,猛地抬头看他,惨白的面容浮起淡淡青筋,就连双唇都因为恼怒而微微颤抖,他倏然而起,挥手一掌对着冷宿仇扇了过去!

寒冷的指掌落到脸颊上,清脆一声响。

殷言酌呛咳一声,随即虚脱地倒在了软榻上,累得脸上一片惨白,抚着胸口不断地艰难喘气。

冷宿仇只一动不动地坐在塌上。

只见身前的人气喘得愈发激烈,喉咙中嘶嘶作响,神色越来越痛楚。

冷宿仇要扶起他。

殷言酌奋力一把摔开了他的手,而后又是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

冷宿仇抬手熟练地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瓷静瓶子,倒出了几粒药丸,扶起他身子放入了他口中。

然后伸掌抵住了他的肩井穴 ,绵延不绝的的真气缓缓地输入。

药效渐渐发作,殷言酌终于止住了艰难的喘息,清白的脸庞只剩下了微弱的呼吸。

冷宿仇搂着他柔声道:“言酌,睡一会儿。”

殷言酌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只昏昏沉沉地合眼缓缓睡了过去。

第4章 四

雪后初霁,淡淡的冬日阳光透入了窗棂。

低垂帘幕挽起,透明的绞纱窗外是莹莹雪光之中的琼楼玉宇。

殷言酌和方岂对坐在轩窗下的一方小桌上。

殷言酌喝茶,方岂有喝酒。

茶是苦涩药茶,酒却是醇香好酒。

因此方岂有心情好得很。

殷言酌斜倚在铺着的厚厚貂裘的椅上,一派优雅自如,仿佛他饮下的是绝美佳酿。

殷言酌这两日身上舒服了些许,在暖阁内并未披着重裘,只套了一件轻缓素袍,帘外的天光映照在他如玉美皙的容颜上,他唇角清浅笑意低垂眼睫,修长的手指握着一盏骨花瓷杯,浅斟慢饮之中依稀又让人忆起了多年前江南世家的那位名门贵公子。

方岂有问:“殷爷离了临江来到京城,只怕已经有一段日子了罢?”

殷言酌点点头:“是有几年了光景了。”

“殷爷的临江,”方岂有挑起竹筷,敲了敲桌面:“临江江阴醉仙楼上的好酒好菜,老朽可是难忘得紧。”

殷言酌听他提起,闪过一丝惆怅:“方先生也去过醉仙楼?那里的醉仙酿,的确是不错的。”

“老朽客居临江时,曾慕名而去醉仙楼,”方岂有眼角闪气狭促的笑意:“据说阁楼上的柱上的一篇临江赋,乃是一位临江城上世家公子在醉仙楼痛饮高歌之后淋漓题下,数年来不知多少文人才子慕名前来观赏,真是堪称醉仙楼上一桩风流韵事,不知殷爷可知此事一二?”

殷言酌看着方岂有眼中隐隐善意的嘲笑笑意,迟疑了一下,仍是微笑着道:“那时殷某年少疏狂,未曾料到以后倒成了一笔谈笑之资,如此这样,也算是功德一场。”

“哈哈,”方岂有痛快地大笑一声:“原来殷爷乃我道中人!”

殷言酌淡淡地答:“不比得先生兴之所至。”

方岂有瞥了他一眼:“如今是一点儿也不沾了?”

“身子不如从前,”殷言酌只漫不经心地答:“有时喝了气喘得紧,冷宿仇骂得烦人。”

“如此美物,怎可舍弃,”方岂有斟了一杯酒:“现时他不在,殷爷可要小饮一杯?”

殷言酌微微一笑接过了琉璃杯:“多谢先生美意。”

他端着酒杯,抿了一口。

方岂有问:“殷爷可知道庄主今日要出门?”

“嗯,”殷言酌慢条斯理地又饮了一口酒:“他昨夜提过。”

方岂有道:“殷爷可知他此行为何?”

“我不太懂得他的事情,”殷言酌仍然是那副意兴阑珊的表情:“鼎纵山庄生意东南西北一宗一宗的,我如何分神记得那么多?”

方岂有仍是不紧不慢:“殷爷有所不知,庄主这次却不是为了生意,而是为了给老朽付一笔诊金。”

殷言酌只是客套地随着他话题接下去:“却不知方先生要的是何地珍宝?”

方岂有玩味一笑:“殷爷万金贵体,自然是值得冷庄主花大价钱的。”

殷言酌这时方抬眸望了他一眼,手中的酒杯在桌面上轻轻搁下,眸中却现出了一缕锋芒:“但请方先生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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