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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酒一杯殷言酌(12)

“殷爷可莫见怪,”方岂有嘿嘿一笑:“我要的是——”

殷言酌只不露声色地看着他。

他慢悠悠地卖了个关子:“青州瓶卢山顶,拂花门下,门主的越紫塞的——项上人头。”

殷言酌搁在桌面上的右瞬然手轻轻一震。

几滴茶水泼溅出来如玉白皙的手背上,迅速变成了几个烫红的小点。

殷言酌扶着手杖站起,仍然不疾不徐地说:“方先生,你先坐,殷某失陪一会儿。”

方岂有一手执壶,看着那素袍缓带的颀长身影急急地掀帘走了出去,含笑又饮下了一杯。

殷言酌拄着手杖快步走出了暖阁。

荀福守在门口,吓了一跳:“殷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殷言酌不理会他,径自往门外走去。

荀福忙不迭地唤人:“还不赶快扶着殷爷!”

殷言酌出了书房,又走出偏厅,两名小厮急忙赶了上来:“殷爷,您小心点儿——”

殷言酌扶着了一个青衣童子的手,步出大门,经过庭院,走过院落外的那道垂花门时,他身子骤然无力地一晃,已是摇摇欲坠。

扶持着的小厮见他神色痛楚,累得脸色都变了,吓得抖着声音唤他:“殷爷……”

殷言酌气喘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方才从阁中起得急了些,匆忙走了这么一段路,他只觉满嘴都是血腥之气,强撑着扶着手杖站稳了,眼前蔓延起大片大片的昏花重影。

他咬着牙又要往前走,荀福领着几个平日在暖阁伺候着的童子跟在他身后,却不敢冒然拦住他,只焦急着的:“殷爷您要去哪儿,小的差人抬歩辇过来,您缓缓口气……”

殷言酌喘着气继续往前走。

又穿过了一道月亮门,绕过莲花池,远远看到了游廊尽头的一队人马,皆是一身黑衣劲装,背上的刀剑闪着冷锐的光芒。

为首黑发紧束的高大身影,正是冷宿仇。

他急急喘了口气,闭了闭眼身子便软软地往后倒。

“殷爷!”身后的几人慌忙拥簇而上,手忙脚乱地接住了他的身子。

只见殷言酌面色惨白,身子虚弱无力地靠在廊柱上,喘得已是奄奄一息。

荀福急忙道:“快请庄主来!”

殷言酌却是并未昏过去,只是乏力地扶住了下人的手,费力抬眸望着不远处的一群整装待发的人马。

冷宿仇回眸间已看见了这边动静。

他脸色微变,从游廊尽头一掠而过:“怎么回事?”

殷言酌喘息不止,已是累得神思昏茫,冷汗都渗了出来。

冷宿仇迅速地接过仆人捧着的貂裘给他披上,掏出手帕给他抹干净了脸上的冷汗,又接过了一个暖炉让他偎着,这才说话:“怎么出来了?”

殷言酌虚弱地扶着荀福的手低低喘气,喘咳挣扎着吐出了几个字:“你、你要去……”

“别急,歇会儿先。”冷宿仇仔细地搀扶过他,让他靠在他身上缓过一口气来。

殷言酌喘了口气,仍旧是坚持着问:“你要去……青州?”

冷宿仇伸手抱起了他乏力的身子:“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行踪来?”

荀福挥了挥手,身后跟着几个小厮垂头退到了廊外。

殷言酌低低地喘息着:“你……还不是越紫塞的对手。”

冷宿仇却并不回答,只抚着他的胸口替他顺气。

殷言酌靠在他身上待气息平稳了几分,咬着牙冷冷道:“残躯病骨如何值得庄主以身涉险,这病,不看也罢!”

冷宿仇闻言竟微微一笑,面上带了点儿喜悦:“就爱说负气话。”

“这几日瞧着好不容易养得好了点儿的气色。” 冷宿仇爱怜地摸摸他脸颊:“你偏要这般折腾自己身子。”

殷言酌一时无力说话,只执拗地望着他。

冷宿仇看着他的目光,脸色渐渐温柔:“越紫塞一手拂花乱影刀名震江湖,我早有意会他一会,你莫要担心,我纵使不敌,也还不至于死在他手下。”

“二十年前他横扫犁郡山巅各派高手时,使的一手刀法气沉力大无比……”殷言酌气息微弱不堪,伏在他身前:“如今他年过花甲,你不必急战——”

殷言酌低低咳嗽了几声,声音已是气若游丝:“越紫塞一手刀法虽快,但破绽在于回转的一隙,刀柄上……”

冷宿仇握住他的手:“言酌,我明白了。”

殷言酌点点头,扶着手杖站了起来。

冷宿仇也不多言:“影一已整顿好人马在庄前在等,你保重身子。”

“冷宿仇,”殷言酌忽然开口唤他:“你要是死在越紫塞刀下,这一大庄子人,你待如何?”

冷宿仇面上傲然的笑容,却化作千回百转的一腔柔情,他将早已攒在手心的一枚令牌放入了殷言酌手中:“我昨日本来想给你,但又怕你不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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