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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婚令(116)

徐妙文心一惊,转瞬便咳嗽起来。一群马在街道上飞驰,扬了许多灰,实在是呛人得很。他咳够了抬起头来往外一瞧,前面哪里还有裴渠的身影?!

——*——*——*——*——

裴渠一路策马狂奔,诸多事情在脑海中一一明晰起来。他本该早些想到的——找了南山那么久,其实她就在他身边。

因她知道他在名单上,她怕他死于内卫之手,故而一直在他身边不远处。

或许他周围有过不止一次的打斗——有次被他遇见了,有次则是只看到了打斗后留下的血迹,而其他时候,打斗早已结束,他却一无所知。

直到方才在西市,他看到她骑着马被一群千牛卫追杀,才知道她离他有多近。她几乎是从他眼前掠过,尽管斗笠遮了脸,他却一眼便认出了她。

南山与千牛卫均是骑得飞快,裴渠几乎快要追不上。跑了很久很久,甚至进了林子,裴渠便远远落后了一截。

那些千牛卫均背着箭囊,若只是想杀了南山恐怕也不是难事,但他们似乎是打算从她那里获知些什么,故而看架势是要活捉她。

眼看着他们就要消失在视线中,裴渠急得额角冒汗,然就在此时,南山的马却忽然折了腿!马腿屈起重心后移,她整个人就要跌下来!

但幸好基本功扎实,南山轻轻一跃,落在地上的同时已是抽出了腰间软刀:“若想从我这里拿到东西,就不要过来,否则我立刻死在这里。”

千牛卫悉数勒住缰绳,均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南山粗略了一下对方实力,微微敛了眸。这时她能做的事只有两件——杀人,或者夺马。

但她胜算都很小。

她这些天已快要被压垮,因频繁受伤,握着软刀的手都有些发抖。她竭力想要稳住,试图在气势上阻止对方的进一步行动,于是软刀刀锋几乎已割破了脖子。

有千牛卫注意到了她手上的伤,冷哼一声跃下马,从箭囊里抽出箭来,自大地说:“好不容易追了这一路,竟还是得这样结束实在是有些无趣——”说话间弓已拉满,箭头更是对准了南山的手。

身体上的不堪重负已快要将南山的斗志彻底压垮,她到底为何想要活命呢?这些年分明过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食之无味,这是最大的无趣。

九年前到现在,她就不大记得自己吃过些什么。九年间的事,也如烟云般,没有留下多少真切的记忆。

她握着软刀的手渐渐垂了下去,甚至最终将软刀重新收回了腰间。

千牛卫见她似乎放弃抵抗,却又怕她使诈,收起弓箭并未直接行动。然这时他们却忽听得一阵陌生马蹄声逼近。待他们反应过来时,那匹马已是从他们身边掠过!

“抓紧我的手!”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了斗志将丧尽的南山,她几乎是下意识转过身,没有给自己的惊讶留任何反应时间,便恰到好处地紧紧抓住了那只干燥又暖和的手。

下一瞬,她顺势一跃,裴渠便将她护在了身前。

她从未想过裴渠那样看起来无缚鸡之力的手竟有这样的力量。

深棕骏马疾驰在狭窄林道上,往林子深处奔去。

耳边只剩了马蹄声与头顶的呼吸声,南山许多事还未来得及想明白,便见他握住缰绳的手猛地松了一下。

“老师?”

裴渠下一瞬又紧紧握稳缰绳,忍住翻涌而上的血腥气,忽然声音平稳地唤了一声:

“朝歌。”

尽管上次雨夜他像个老太太一样啰啰嗦嗦说了一堆,却没有得南山半点回应,那时她只压压帽檐,逃跑似的上马走了。

呼呼风声中,南山终于应了一声:

“是我。”

裴渠如释重负地勉力笑了一下,然背后却又多了一支箭。

☆、第59章 五九窝藏

裴渠醒来时后背疼得令人难动弹,他隐约只记得在林中被千牛卫追杀,肩头后背皆是中了箭,南山敏锐发现不对劲,一把扯过缰绳,回头喊了一声“老师抱紧,别跌下去”便朝林子深处狂奔。

南山即将熄灭的斗志仿佛又燃了起来,耳朵亦是好使得很,反应比谁都迅疾,轻巧避开身后的箭,陡然拐进难走的小道,努力将千牛卫甩在身后。

她几乎拼尽了全力,一生中没有比此刻更想求生。

这场景裴渠大约会记一辈子。他先前一直将南山还当作九年前那个孩子,然事实上,她却已从一株小苗艰难地窜成了一棵大树,能经风雨,能受日晒,能忍冰雪,坚韧到令他难想象。

“往终南山道观走。”

身后的千牛卫已距离他们越来越远,裴渠的头越发沉重,也只能这样嘱托一句。

南山袖口亦渗出血来,她一点都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伤口裂开很疼。她能感受到裴渠近在咫尺的体温、呼吸,小小的身体便似乎蓄满了无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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