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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婚令(6)

“哦。”南山转头微笑,随后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道:“郎君亲手所植,自然极其金贵,是某唐突了。”

瘦小肤白的管事老头却仍旧没好脸子给她看。

气氛尴尬,南山遂又问道:“郎君平日里都起得很早么?”

老头轻哼一声:“那是自然,郎君晚上总要惦记着园子里这些菜,生怕老了便卖不好价钱,故而天未大亮就要起来收菜,又担心去晚了集市没好位置,坊门一开就带着菜出发了。”

南山突然顿悟,全府上下不论管事还是长随,似乎都有个共同爱好——不遗余力地抹黑裴七郎。

好好一个君子总被描述成一个贪图眼前小利的农夫。

南山还没来得及开口回他,管事老头又道:“郎君种菜卖菜这爱好恐是没法改了,若当真成了哪家东床,那家人定会觉得丢人。”

这是实话,人好颜面,尤其显贵人家,种菜卖菜这些在他们眼中是极失身份的事。

管事为了让南山知难而退,连毁形象这等大招都放了出来,却没能浇灭南山斗志。南山微笑着点点头,算是赞同了他的话,又道:“穷苦人家大约不会嫌弃东床爱种菜罢?”

谁说一定要将你家郎君说给好面子的达官显贵家了……你家郎君在寻常百姓家那是抢手山芋呀。

管事被她噎了一下,哪里来的破媒官,不知道门当户对几个字如何写嘛!来搞什么怪!竟还在这府里堂而皇之的住下了,实在可恶!

小老头气得不想说话,南山神色却轻轻松松。正值此时,她耳朵微微动了下——前边似乎有客到了。

很快,府中上上下下七八个人全都列队站到前边迎接,无所事事的南山也垂了个脑袋站在一旁恭候贵客。

这位客人来得并不算突然,前阵子便与府里打过招呼,只是谁也未想他竟是这么一大早就到了。

来客是正四品大理寺少卿,裴渠旧交,徐妙文。

徐妙文此人长了一副极其白嫩的皮相,好像见不得光似的,看着很像不老不死喝人血的妖怪。

南山一眼便认出了他,不仅如此,她还知道这位徐少卿家里有几个兄弟姊妹,与谁来往甚密,又和谁有暧昧关系,手里办过哪些大案,和谁有仇,又欠谁人情。

她的确是个禽兽。

徐妙文余光淡淡瞥了她一眼,薄薄的唇微往上抬了抬,一双明眸在眨眼间翻了个白眼,目不斜视地跟着管事进了中堂。

南山自然不会主动去跟他搭话,她正打算出去溜达,哪料管事却忽从中堂里走出来,黑着一张瘦巴巴的脸喊住她:“南媒官,徐少卿有话问你。”

南山脸上登时摆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连脊背都弯了几分,一进门,便见徐妙文在首席坐着。若将他面前那矮几换成高足案,便是活脱脱一副审疑犯的架势。

徐妙文面前摆了一只琉璃碗,里头是拌了糖与酪的樱桃,装得都快冒了尖,可见府里待客其实很大方。

徐妙文慢悠悠吃着樱桃,抬眸看了南山一眼,吐掉核道:“如今长安官媒衙门都快乱成团了,南媒官竟还有空到洛阳来说媒,待遇真是不一般啊。”

南山觉得他如果真是妖怪,则一定是个蛇妖——白白的,瘦条条的,又敏锐,随时好像要吐毒信子。

南山拱手笑,全然一副小人物的谄样:“徐少卿竟还记得南某,实在令人惶恐。长安衙门眼下虽略忙了些,但总不至于乱糟糟什么也做不好,该做的事仍得按着往日规矩来,南某到洛阳,亦只是按规矩行事罢了。”

南山想,不就是去年将你喜爱万分的表妹说给你最讨厌的曹侍郎家儿子了么?

那人家也是两情相悦,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好看不爽的。

徐妙文又不落痕迹地翻了个白眼。他翻白眼速度奇快,鄙夷之色转瞬即逝,让人难捕捉,实在是做惯典狱,连表情都不留人证据。

你说他翻了吗?好像有,却又没看真切。

真是让人憋闷。

南山忽然说道:“呀,不知徐少卿续弦了没有?”

徐妙文眸里藏刀,已将南山剐了千万遍。他冷冷哼了一声:“南媒官还想替徐某做媒不成?”

南山装傻充愣:“徐少卿若有续弦打算,某必万死不辞帮少卿挑个好的。不过,眼下城中显贵家的适龄女子都快被好人家挑尽了,少卿若再拖,恐是……”

徐妙文很想宰了她喂狗。

但他一脸云淡风轻:“若当真挑尽了,徐某等那些还未到婚龄的长大便是,没什么好急的。”

简直禽兽!

徐妙文又说:“南媒官也已到了婚龄,难道皇上的配婚令竟对媒官不适用?有闲工夫还不如替自己物色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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