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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红枝(47)

随行往长川去的那天,却是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刘义真抬头望了一眼这湛蓝天色,一只孤雁迅速划过,又消失在了天际。

空灵悠远的排箫声,在初秋的凉风里若隐若现,却是一首别离曲。

刘义真勒马转头看去,却见西平坐于马上吹着排箫,朝他淡淡地笑了笑。

马蹄下茂盛野草,依旧执着地蓊郁生长。西平离他很远,看上去像是埋进了这一望无际的平坦绿野之中。

刘义真沉默不语,骑马继续前行。一旁的长孙旃却笑道:“阿谨,何必走得这样急?等等公主罢。”

义真不理会他言语中的调笑,兀自前行。

然一到长川,刘义真便病倒了。

随行医官给他诊完,脸色甚差,摇头叹声道:“谨师傅旧疾未愈,没有好生歇着便也罢了,这半年来还四下颠簸流离,着实——”

拓跋焘将手中一杯酒饮尽,微蹙眉问道:“可治不可治?”

医官有些惶恐,忙点头道:“能治,自然能治。只是——若谨师傅还是如以前一般不顾惜自己身体,怕是扁鹊在世也……无能为力。”

拓跋焘似是有些烦闷,又喝了一杯酒道:“不过曾受点刀剑之伤罢了,被你们说得似不治之症一般。谨师傅这些天还是卧床休息罢。没有朕的准许——”

他看了一眼躺在病榻上佯作睡觉的刘义真,冷哼道:“不要乱走动。”

他说罢便走出了门,恰见西平拎了只死兔子往这边走来。

“刚打的兔子?”拓跋焘笑问道。

西平耸耸肩,亦笑着回道:“非也,刚捡的。”

“你今日心情甚好。”拓跋焘又笑了一笑。

西平拎起来瞧了瞧这只皮毛甚好的兔子,也笑了笑。

回道:“那是自然。不劳而获,乃人生一大乐事。皇兄往哪里去?”

“有些烦闷,去找人喝酒。”

西平压了压嘴角:“难得。”

拓跋焘指了指身后屋子,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声:“你师傅病了,在里面休息,过会儿别进去烦他。”

“病了?”西平一蹙眉。

“是啊,娇气得很。”拓跋焘按了按拇指指肚上新磨出来的茧子,“不过是受些刀剑之伤,便弄成这副模样。南朝的公子们可真是羸弱不堪,难怪当年他替父亲镇守关中,还把长安给丢了。”

这后半句让西平听得莫名其妙。

但她并不关心后面的话,重点在前面——对,谨师傅旧疾复发,如今又病了。

她丢下兔子就跑了。

拓跋焘弯腰从地上拎起那只命蹇的兔子,竟觉得有些好笑。自嘲一番,便提着那只兔子往伙房去了。

当然,后来等到西平反应过来回去找兔子的时候,那只兔子已经变成了一大盘子肉。

“皮呢?”

拓跋焘喝了口酒:“伙房师傅给扒了,脏兮兮的,别去找了。你若可惜那皮毛,下回再打一只给你便是。”

【二五】将军吉恒,使北朝

西平自然不在乎一只死兔子的命运,她如今满脑子想得都是谨师傅何时才能好起来呢?得吃些什么好呢?于是就连脾气无比温吞的医官,都被问得心力交瘁了。

当然,碍于身份,医官同学依旧很耐心地回答了一遍又一遍。

所以刘义真自然受到了最好的照顾,与之前相比,这接受——似是太理所当然了些。

狐狸旃更是将他当成了笑料,时不时要在言语上占些便宜。

幸好刘义真也懒得搭理,渐渐地连这调笑也没了意思。

然他依旧寡言得可怕。本来就话少,红枝不在之后,他更是鲜与人交谈。

于是他这人缘也默默地差了下去。

这朝中愿意主动与他攀谈的,除了长孙旃和长孙道生,就剩下崔浩了。

崔浩主动与他勾搭,一来是看在崔老太太的份上,二来是这崔浩觉得,此人绝非泛泛之辈,以后定会有所作为。

从长川回平城前夕,刘义真已是能起身四下走动了。

他闷得久了,想出去透透风,遂去马厩牵了一匹马,不知不觉就骑马走远了。

夜风有些冷,粼粼月光洒在这空旷的草地上显得有些荒凉。

月色越发浓,夜也愈深,刘义真觉得有些冷,便微咳了咳。他骑着马慢慢往回走,原以为四下无人,哪料到却有人喊了他一声。

“谨师傅。”

西平坐在草地上蹙眉:“我扭了脚。”

刘义真轻轻勒马,又咳了一声,慢慢问:“如此晚了,公主怎还在外乱走呢?”

西平有些愤懑地看了一眼脚边一块不大不小的丑石头,只委屈道:“不过是出来散散心,都要回去了,却被这块破石头绊倒。”

刘义真下了马,慢慢走过去蹲下身看了她的伤,露出的脚腕处已是肿了起来,还有些擦伤,却并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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