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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主”姑娘(109)

这死孩子一闻到红薯的味道倏地就醒了。阿植抬起头来揉揉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又揉了揉,结果紧接着脑袋上就挨了一记。

“很痛啊……”阿植改揉脑袋,“你来了啊……”

“你怎么一副早知道我要来的样子啊?”金枝皱皱眉,都不感到惊喜一下,这个没良心的死板子。

“哦……有人跟我提过你到京城来玩了。”阿植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好似还没睡醒的样子。然一只手很是自然地就伸过去抓红薯了……

“啪”地给她打回去,金枝努努嘴:“先喝药,喝了才准吃红薯。”

阿植掐了掐脖子,将碗端过来,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嘴里是苦的,她连忙捞了一只红薯过来啃。金枝努努嘴,斜眼看她:“死板子,我还以为你一直住湘堂呢,你跑这儿干嘛来了?梅聿之怎么将你拐来的啊……奇了怪了,你不是特讨厌他么?”

阿植知道很多话一时也无法说清楚,便索性敷衍道:“湘堂的伙食不好,不想继续住下去了。”

“所以你就搬这儿来了?”金枝摇摇头,“小树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说罢又叹一口气:“先不管你住哪儿罢,你这小身板能养好也罢了,关键是你现下这模样,怎么瞧着还不如以前呢?”

阿植一边啃红薯一边道:“慢慢养,我不急。”

金枝瞧她又回到了以前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伸过手去揉揉她的脑袋:“好啦,吃完了要是想睡觉就回卧房里睡,这么趴着睡不好。”

阿植闷闷应了一声,继续埋着头啃红薯。她和金枝认识这么多年了,金枝一直对自己很好,想着兴许以后就要分道扬镳,阿植心里突然有些不舍。她吸了吸鼻子,说:“包子啊,上回我去随国的时候,你想我了没……”

“没想。谁想你啊,自己一个人跑去玩,都快不记得我了,没良心的板子。”金枝收拾了药碗,坐下来说,“你跟着我回津州吧,住到乡下去,保证将你养得好好的。”

阿植摇摇头,看了看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金枝心里斗争一番:“不行,把你一个人丢这儿我实在太不放心了,要么我就陪你住一段日子,看你病好了再走。”她想她来照顾阿植到底要比梅聿之照顾来得更稳妥些。

阿植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然点完头她又后悔了,她晓得金枝与梅聿之互有成见,指不定见了面又要吵。况且这宅子又不是自己的,这样子留客,似乎不大好。她低着头想了会儿,罢了,先让金枝这么住着好了,等梅某人回来再说。

她瞧着金枝其实也有些落寞,便猜到定是陈树和容三小姐往来太过密切,可怜的金枝定是吃醋了。她将手伸过去,捏了捏金枝肉嘟嘟的手背:“包子你脸色很不好啊。”

是么?金枝摸摸脸,好像又长肉了,真惆怅。

阿植往桌子上一趴,同金枝轻声絮叨着。屋子里安静又暖和,阿植觉得若是时间就此打住便好了,不必计算着日子,也不必担心未来的路。

等过了这个秋天,容夫人就要回随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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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彻底暗了下去,昏昧的烛火透着灯罩散开来,有些疲倦的味道。密密麻麻几排藏书架上面,都落满了灰尘,空气里浮着一股子霉味,走进去便粘得满身都是。孝明三年的案卷堆放了满满一排,标号全被打乱,非常难找。

梅聿之小心翼翼地将案卷一摞一摞地搬下来,一旁的火光不停跳着,卷宗室里静得只剩下呼吸声。他在角落里坐下来,将烛台挪近一些,一页一页地翻找着。

自从前阵子理检司收到孝明三年的那锭库银以来,朝中就有了不少动静。最近上头整顿吏治,彻查贪污,恐怕连十年前的旧案都会被翻出来重审。看着同僚纷纷落马,朝中难免人人自危,各怀鬼胎。传出库银搀铅铸造之事,恐怕牵涉到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何况,近来理检司隔三差五就收到这样的库银,几乎每一年的都有。前前后后五锭搀了铅的库银足以证明“库银造假,监守自盗”并非偶然。每年这一大笔多出来的银子,到底流入了谁手里,恐怕最上头那一位,心里也是有数的。

然他今天找的,却是孝明三年另一桩案子。曹戎抄家案里头,存了太多疑点,虽然曹戎本人未必完全清白,但后来莫名被安上去的罪名,想来也只是欲加之罪。事隔十余年,想要翻案,不是一件易事。若是要为曹家正名,那先扳倒始作俑者,之后便是顺水推舟的事了。

他知道梅家在这件事里未必干净,出钱收买府吏这样的事,梅家定是也参了份子的。曹戎与西南逆党勾结这样的事,更是落井下石的牵强罪名。他知道父亲为人并不光明磊落,难怪曹老夫人那天同他说起梅家在曹家被诬陷时又是个什么角色,老夫人会回以“弃信忘义”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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