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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主”姑娘(115)

梅聿之仍是皱着眉,也不搭理她,转身就走了。裴小钱追上来揪住他的衣服下摆:“舅舅都不和小钱说话,凶死了。”她蹭了蹭鼻涕,才想起来舅舅的衣服也是湿的,擦了也不干净,便丢了下摆去抓他的手,抖着嗓子嚎道:“舅舅你走慢一点呐,小钱走不动呀……”

小婢在后头一脸的着急,又不敢走过去把小钱抱回来,心想这小丫头也太自来熟了,这才第二回见面就死了命的撒娇。

梅聿之倏地停住步子,低头看了她一眼。裴小钱抬头看着舅舅凶巴巴的样子,干巴巴地望着他,“哇”地一声突然哭了出来。

她一边揉眼睛一边往回走,声泪俱下地控诉道:“舅舅是坏人,呜呜舅舅是坏人,小钱、小钱去告诉爹爹。”

梅聿之掉头走过去停在裴小钱面前,裴小钱抬头看了他一眼,揉了揉眼睛继续哭。梅聿之叹口气,弯下腰将手伸给她,裴小钱假装委屈地去拉了他的小拇指头,抽噎两声撅着嘴道:“娘亲说让我去洗澡换衣服,舅舅带我去……”

梅聿之正要开口,背后却传来淡淡的一声:“我带她去罢。”

裴小钱连忙将手缩回去,仰头盯着梅聿之道:“爹爹来接小钱回去了,舅舅我们先走了……”说罢就连跑带跳地跑到裴雁来那边去了。梅聿之直起身,背对着他们父女,良久听得裴雁来缓缓道:“阿植还好么?”

他不落痕迹地皱了皱眉,转过身去同裴雁来道:“曹小姐过得好坏,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裴雁来弯下腰,将裴小钱抱了起来,紧皱着眉转了身过去,极隐忍地咳了咳。廊外一片凄风苦雨,待他们走远了,这空空荡荡的长走廊里,又静得只剩下落雨声。

——*——*——*——*——

梅聿之本以为梅方平会提早回去,然他换好衣服再出来时,却发现梅方平坐在前厅慢慢喝着一杯热茶。

她看了他一眼,搁下茶盏,不经意般问道:“听说小钱缠着你耍无赖了?”说罢又偏过头将案桌上另一只茶盏拿了过来递给他:“喝杯姜茶祛祛寒罢。”

梅聿之接过去,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沉默着,也不说话。

梅方平把玩着茶盏,随口道:“也不知道这性子是随了谁,皮实得很,天天闹腾,看样子是成不了乖巧的闺女了。”她沉默了会儿,看着他问道:“说罢,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莫不是阿植同你说了什么?”

她微眯了眯眼,想着兴许是阿植知道了身世之后,同她这傻弟弟说了些什么。哪料梅聿之却闷声回她:“没有,曹小姐近来寡言得很。”

梅方平虽有些诧异,却还是淡淡问道:“她可说要回随国了?我看容夫人这次来,应当有要带她回去的意思。”

“这些不重要。”梅聿之将茶盏挪至一旁,慢慢回道。

“不重要?”梅方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这个口是心非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她又叹一声:“心里越是放不下的东西,便越是轻描淡写。我想你这次定是因为知道了什么事才赶回来的罢,否则又怎会如此唐突如此的莫名呢……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她看了一眼梅聿之:“雁来这个人,虽然城府很深,但却并非背信弃义之徒。若是他同父亲达成了所谓协定,也定是会遵守的。”

“你信他?”

梅方平苦笑笑:“怨怪和杞人忧天都是毫无建树的事情,你如今这样就会有所作为吗?你还是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再解开心结去争取罢,不必愁家里的事情。”

她眯了眯眼,轻叹道:“不晓得为什么,以前我总是要将人想到最坏的地步,凡事都做好最坏的打算。如今反倒觉得,与其活得那样累,不如顺其自然的好。也许是我年纪大了,懒得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梅聿之沉吟道:“府里的账册,为何会到他手里?”

梅方平笑了笑:“你果真是看到什么了……在哪里看到的呢?阿植手里?不必太纠结这些账册,其实没有太大意义。许多事我也未必知道,对这些一清二楚的人,怕是已经入了土。所以凡事何必深究呢?徒劳的揣测只是平添烦扰而已。做人留七分正经,以度生;难得是留三分糊涂,以防死。你且当没见过这册子不就行了么?”

梅聿之沉默不语。

梅放平轻拍了拍他手背:“你和阿植一样,都是执拗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她轻叹一声:“等雨势小一些了便回去罢,父亲这里我帮你说一说好话。”

炉子里的一炷香,慢悠悠地燃到了底。外面的雨势似乎渐渐小了,忽听得裴小钱在外头敲门:“娘亲……小钱要见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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