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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主”姑娘(135)

阿植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耳垂:“许久没有戴耳坠子,耳洞都快要长起来了。”

青珠见她脸色太白,且又穿着一身缟素,没有耳坠子衬着倒闲得有些单薄,便问道:“曹小姐要戴么?”

阿植忽然想起来,这耳坠子是当年随王送给容夫人的,这对耳坠子后来在自己手里,是因为曹戎从容夫人那里拿来的么?

是要喜欢到何种程度才会如曹戎这般偏执呢……

她敛了敛神,起身去包袱里拿耳坠子。

青珠帮她重新戴上的时候疼得厉害,感觉像重新扎了一遍。一切收拾妥当,青珠拿铜镜给她照了,然后说道:“小姐得抓紧时间出门了。”

阿植应了一声,随即又问道:“只我一个人吗?”

青珠点点头,似是晓得她想问什么,随即回道:“梅大人同丞相大人一道出去了,且宫里来的人也只说让曹小姐进宫。”

阿植有些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头,跟着青珠往外头走。她好似越来越依赖某个人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看到青珠回过头来,同她浅笑道:“曹小姐变了许多呢。”

她没有回应,默不作声地上了马车,往昔琐事历历在目,随着这一路车轮声,越走越远。

随国没有冬天,最冷的时候也不过如津州的秋天一般,却也并不显得清冷萧瑟。白天里的街道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即便四处挂白以示哀悼,然而一个国家却并不会因为一个君主的离去而陷入无止境的悲伤里,一切都还是要继续。

然阿植到宫里时,所见却与外面大为不同。满世界的悲色笼罩在宫殿上空似乎怎么也散不去,随王的灵柩还停在宫里,宫人之间的窃窃私语像压在半空的乌云,密密麻麻,却又不会落下雨来,但还是令人觉得沉闷和压抑。

一名小侍领着她穿过长长的廊道往前走。出檐深远的宫殿在这辽远的蓝天下显得十分安静,偶尔听到廊檐底下的风铃随风摇动的清脆声响,亦令人感到无比的宁静。

小侍停在殿外,对阿植道:“殿下在里面议事,您先去偏屋等一会儿罢。”

阿植方点了点头,便听得里面传来脚步声。她往后退一些,便看得殿内走出来一位身着缁衣的清瘦男人。他随即便往廊道的西边走了,在长长的走廊里背影越来越远。

小侍示意阿植可以进去了,阿植便稍稍低头看了一下衣着,走了进去。

民众在此当口需要平复心情继续过日子,而对于下一任的继位者而言,更是需要收敛情绪将过渡期顺利处理好。管仪即便身体抱恙也一样躲不掉这些繁杂的事情。这是命定之中的事,是属于他且必须完成的事。

阿植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难过了。

管仪靠在软榻上看折子,脸上毫无血色,袍子套在身上显得有些松松垮垮,翻册页的指骨像是随时都会把皮戳破一般,整个人越发瘦了。

阿植轻轻叹了一声,管仪抬头看到她,抿起唇来淡淡笑道:“你回来了。”

阿植忍着眼眶的酸疼用力点了点头,却看到管仪站了起来。

他瘦削的身形似乎随时都会倒过去一般,阿植忍不住想要抱住他。这位同胞的哥哥,大约从生下来就过着艰难的日子,一日日挨过去,同自己在斗,其实也不过是想要活下去。

阿植心里装着满满的疼,管仪已经走过来,俯身轻轻拥住了她。

阿植抬起手反抱着他,忍下哽咽道:“恩,我回来了,你还好么?”

管仪轻轻应了一声。

阿植喃喃自语道:“上回我同你吵是因为那阵子我不大正常,再也不会了,再也不同你吵了。”

“傻丫头。”管仪的声音轻缓柔和,“何必还念着不开心的事呢……”他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慢慢说:“要去看看父王么?”

阿植回过神来,管仪已放开她,再慢慢问了一遍:“去看看父王么?”

阿植点点头。

随王的灵柩停在盛和殿,安安静静,除了香烛的味道和满殿的素白,倒也没什么其他与平日相异的地方。阿植曾在话本子里头看到,中原皇帝驾崩,须得在亡后进行浩大的法事和吊唁活动,排场热热闹闹,竟完全不像是丧事。

事实上管仪已经守了两夜的灵,身体已很难再撑下去。阿植握着他的手,觉得真是可怜。管仪的手没什么温度,她也一样。两只冰冷的手握在一起,只是觉得更冷。

阿植再往里走了一段,便看得泽越跪在灵前不知闭眼祷念什么。她抿了抿嘴唇,也没有说什么,走过去点了一炷香,在旁边的软垫上跪了下来。

阿植平平静静地叩拜完,跪在软垫上想起年幼时先生念给她听的书册里曾这样写过:吾终身与汝交一臂而失之,可不哀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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