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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主”姑娘(138)

礼部不断奏请,其实也不过是这些天流言蜚语太多,想堵一堵嘴。外人看着都应是管仪先即位,然后再挑选自己的继任者,然管仪却直接跳过自己,索性直接让旁系的王族继位了。

承睫同他谈了许久,声音很小,阿植根本听不清楚。只是末了,两人的谈话突然陷入僵局一般,一直沉默了下去。很久之后,承睫才起身告退,从殿内走了出去。

待他走了,阿植从偏屋出来,看了一眼又靠回榻上的管仪,轻声道:“睡一会儿罢,你许久没好好休息了。”

管仪未理会她,眼神也愈发黯淡。他说:“你走罢,留在宫里太闷了,随国还有许多可走可看的地方,多出去看看罢。”

阿植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她刚走出门,便撞上了泽越。泽越见她有些生气,便问道:“王兄说了什么令表妹不开心的话?”

阿植抬眼看着她,冷冷丢下一句:“他现下只想休息,公主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免得吃了闭门羹。”

泽越微愣,倒是难得看到她这个样子。她不慌不忙说道:“我不是来找王兄的,而是来找表妹的。”

阿植缓了缓自己的语气:“有什么事么?”

“父王留了些东西给你,我想,是时候给你了。”泽越轻轻叹了一声。

阿植就这么看着她,反问道:“确定是给我而不是给你的么?我同随王并不熟络,亦无甚重要的关系,他又怎会平白无故地留东西给我?”

阿植如今对她还是抱着警戒之心,然泽越却忽地低声说道:“南州行宫的事你应当已经知道了,何必还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晓得的样子。曹阿植,你以为总是装作受害者的样子旁人就会让着你吗?”她停了停,扬了扬唇角道:“对,管仪护着你,梅聿之迁就你,就连母妃也觉得你可怜,可又怎样呢?管仪照样希望你离得远远的,梅聿之即便到现在了也没有进宫看你一眼,母妃……”她垂了垂眼睫,接着道:“想必现在打算着如何用你这颗棋子去下一局更好的棋。你是真的可怜呐,手里一无所有如今还这样趾高气昂的样子,想不明白你还有什么筹码可以留在这里。”

她的身量比阿植要高一些,这番话说得又极有压迫感,阿植微抬头盯着她,冷冷回道:“我先前还觉得这些年母妃和父王有你的陪伴多少还不会觉得孤单,可如今却觉得你简直糟透了。我若真的听得进你方才这些闲话,我就不会孤注一掷来随国了。我不担心,我什么都不担心,既然一无所有,就更无惧失去。你呢?你想要得到的东西太多了,甚至不择手段,不怕报应……可是请你也想一想,为人最起码的良心。”

她暗自咬了咬牙,一声不响地盯着泽越。

泽越忽地笑道:“良心?”她指着永华殿的方向,压着极低的声音说道:“你去问问那个老女人,这些年她是怎么对我的。我出身卑贱,那好啊,就让我一直卑贱着,不要带我到这局险棋中来,或者索性告诉我,不要妄图能够在其中得到什么,可是她什么都不说,却一直冷淡我,讽刺我,没有哪一次见我不是摆着她那张刻薄脸。你知道我先前被蒙在鼓里时是什么感受吗?十几年了,我一直认为的我所谓的亲生母亲,天天一张冷脸,仿佛我天生就是条贱命。这种以为自己被亲娘嫌弃的心情你能够理解么?你不能。”

阿植往后退了一小步。

泽越偏过头自嘲般笑了笑:“曹阿植你不懂的。等我晓得我不过是一个替身,且是一个本来就该死的替身时,才明白过来她这些年为什么这样对我。可是已经晚了,我恨她,恨她带我进到这个死局里,我本就该被我亲生母亲溺死,然后早早去投胎转世。可我如今身处这个位置,你知道我若是等下去又是什么样的结局么?我讨厌我这一生。”

阿植敛了敛神色,沉静地同她道:“讨厌自己的人生又有什么用呢?即便再讨厌,你也还没有到想放弃它的地步。你应当感谢她给了你继续活下来的机会,也应当体会她的立场上,是不可能对你视如己出的。”

“活下来的机会?”泽越拧着眉头,却笑了笑,“为何你们一个一个都觉得活下来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她给我的这个所谓恩赐,我不稀罕,我讨厌这种游戏,让我觉得一直被蒙在鼓里。”

阿植此刻已十分平静。她漠视了方才她这一段话,只淡淡说道:“何况你的人生还长得很,现下就说讨厌这一生,未免太早了一些。不过你若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继续活下去,的确是会一直厌恶自己。我五岁的时候曹家出了大变故,此后一直贫穷度日,后来又遭遇许多事,我失望、怀疑、甚至自毁,现如今我真正的父亲过世了,我同胞的兄长亦不知能撑到何时,我真正的母亲与我之间,不过只有一层单薄的血亲关联,并没有相处十几年的默契与心有灵犀。我常常不知道找谁去说,很多事烂在心里就渐渐被埋起来了。路还是要走,既然活着,那便想着怎样更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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