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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主”姑娘(41)

阿植点点头。

“小侄女有这份心意便足够了。”曹允轻叹了一声,“当年你父亲死得冤屈,到如今还背着黑名。”他看向阿植,缓缓道:“不想知道当年的事么?”

阿植有些好奇,又十分讶异。以前问起时,先生总说这些事她不必知道,故而她从来不晓得十多年前,曹家到底出了何事。老夫人也对此讳莫如深,从来不提。她亦曾好奇地想要自己去找出原委,甚至翻烂了《津州府志》,里头对那一年的事,也只是潦草带过。

七月流火季,暑气尽,夜风里已经有了凉意。曹允道:“走罢,我慢慢同你说。”

阿植跟着他在冷清的街道上慢慢走,仿若置身梦境一般,听着他慢慢道来。

然曹允到底没有打算详细地同她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将当时的局势同她简单说了说。

自随国通番贸易以来,津州曹家一直是与其有往来的大户之一,而与曹家有庞大姻亲联系的容家却碍于在朝中的地位,却只能看着眼红,独不能参与此事。用曹允的话讲便是,阿植的父亲曹戎当时还被任为津州粮长,掌催征、经收与解运田赋之事。这本是个肥差,然阿植五岁那年,曹戎忽被查出超额征收米粮,弄虚作假,且出钱收买府吏,与西南逆党勾结等事,一下子被莫名安了许多罪名,全家被抄。

那时,阿植的祖父才去世不到一年。

偌大的津州曹府就此落败,府中剩下的人,也不过阿植和老夫人。曹允说,她们之所以能在津州曹府抄家之际活下来,是因为老夫人乃容家的人,故而苟且保住了她一条命。

然阿植却听不明白了。她慢慢挪着步子思忖着,忽地问道:“那我娘亲同容夫人是何关系?”

“容夫人上面有三位堂姐,最年长的那位便是你母亲。”

阿植皱了眉,觉得有些不大对头:“那为何我唤容夫人姑姑呢?按这样说,不是理当喊姨母么?”

“容夫人同你父亲是表亲。”

阿植茫然了。

家道中落得太早,亲戚间再也没有走动过,她甚至不晓得当初仅津州曹家便有着十分庞大的关系链。她不记得了,幼年的事,总是模模糊糊,偶尔在梦境中出现,却又记不清楚。

曹允见她微微蹙着眉头,神色稍稍舒缓了些:“小侄女不记得幼年时的事情了罢?”

阿植歪着头,很是纳闷,回道:“我有些事记得,有些事就完全没有印象。”她又想起梅方平同她说的一些事,顿了顿,接着道:“从旁人那里听来些许事情,总觉得那不是我做的。”

“雁来没有同你说过你五岁那年被歹人抓走的事么?”曹允神色沉静,也没有往日的不正经,这让阿植看着有些发冷。

“没……”她还被歹人抓走过?阿植真是被弄糊涂了,自己到底忘了多少事……

“你被闷在麻袋里都快没了命,后来是梅家的人将你救出来的。至于歹人是谁……”曹允眼眸中忽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讥诮,“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容家。”

阿植刚张了张口,便又听得他接着说道:“容家明里救了你们,暗地里却想要置你于死地。”

阿植被吓到了。

之前她完全不知京都容家同她一个小小的破落户有何关系,如今从花孔雀的话中听来,容家同她家还真是——很有渊源。

她揉了揉眉间,将事情梳理了一遍。也就是说,若父亲当年是冤死的,容家是主谋。容家甚至暗中还要害死她。可为何要害死她?她一个小小孩童,又不能握大刀冲去报仇雪恨,即便到现在也没有这个本事。

“容家想要的,不过是一本账。”曹允勾了勾唇角。

“难道当年还拿我去威胁老夫人了?”阿植蹙着眉问道,“不给账就咔嚓?”她忽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曹允停下步子又揉了揉她脑袋。

“那后来给了么?现在又在谁手里头?”阿植一脸探究。

曹允看着四处飘着的红色招纸,一字一顿道:“就在津州曹府里。”

阿植心里咯噔了一下。

神仙他令堂的,她在那座破府里活了十多年,从来不晓得府里还有一本可以值得拿人命去换的账册。

夜风里混杂着咸味和香火味道,阿植觉得脑子里一团糟,都快要打结了。当年是哪个畜生将她闷在麻袋里头啊,都闷得脑子出毛病了。

她瘪瘪嘴,心里头有些难过。

以后再也不对先生和老夫人发脾气了,再也不暗地里说他们坏话了。活下来是如此不易的事情。安安稳稳地活着,每天有两顿饭吃,每晚有一张被可以盖,便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事了。

她忽地偏了头问道:“那么叔父,我何时能回津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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