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财主”姑娘(52)

金枝正在一旁数铜板,见她醒了,立即走过去,端了桌上的茶盏,扶她起来喂了一些。

“好点了?”金枝拍拍她的头。

阿植立时缩进了被窝里,也不理她,翻了个身朝着墙面,心里头空空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她闭了眼继续睡,兴许睡一觉便好了罢。

金枝见她这模样,便将桌上的铜板串好了收进盒子里,吹灭了灯台,悄悄走了出去。

外头静静飘着雪,一丝声息也没有。金枝看看天,觉得这场雪不会下很久,叹了口气,便折身回自己的屋子了。

阿植这一晚睡得不好,一直困在梦境当中走不出来,她梦到先生站在曹府空空荡荡的花架下同她说:“来年我们可以再种新的。”先生的神色淡然而沉着,颇有些少年老成的味道。自从父亲过世之后,先生不知担了多少事。

府里几经风雨,终是还有一方天地能够安稳度日。她亦梦到先生冷冰冰地说“该是曹家的东西,我们要一样一样地拿回来”时的样子,十分隐忍。

阿植半夜惊醒,便再也睡不着,遂裹着棉衣坐在窗口发呆。外头的雪轻飘飘的,没有分量一般慢悠悠地落下来。

小雪。

天才微亮,金枝便起来了,行至走廊忽地发现不对劲,阿植住屋的窗子竟是开着的。她匆匆走过去,便看到阿植耷拉着脑袋靠在窗框上睡着了。

猪啊!金枝立刻扭头走到门口,一脚踹开房门,冲进去就提着她后衣领大喊了一声:“你要死了啊,脑子被门夹坏了?”

阿植垂着脑袋摇摇晃晃,像根枯槁的稻草。

金枝伸手一摸她额头,吓了一跳。这一夜北风,把小板子给吹坏了!金枝赶紧将她拎到床上,拿棉被将她严严实实裹好,又跑出去挖了一桶雪,放在一旁任由它化着。

阿植脸色有点发青,额头上却是滚烫的。

金枝拧干湿手巾,覆在她额头上,又拿了生姜水慢慢喂她。她就这么一直候在阿植身旁,可到了下午,阿植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金枝想想,还是得送到城里给她找个大夫看看。她搁下毛巾,走到后面对屋找家里的长工,说赶紧安排马车送阿植回城。

外头下着雪,路上也不大好走,遂走得很慢。阿植昏昏沉沉地睡着,额头上依旧是滚烫的,连水也喂不进去。金枝看着外头越来越暗的天色,不免有些着急。

到了城里的医馆,天已是黑透了,那大夫也好似急着关门一样,吩咐药童抓了几服药就赶他们出去了。金枝实在无措,决定将阿植送回曹府,一来她家府里如今富足些了,且有雁来照看……应当要好一些。

曹府大门紧锁,敲了半天也无人应。金枝踩着雪跑到西边的偏门去敲,过了会儿,一只脑袋探出来:“这么晚了,有事吗?”

“你家小姐病了,我给送回来了。”

“小姐病了?”那小厮似乎刚从被窝里爬起来,身上只随便裹了件袄子,开了门走出来,头往东边探了探。

“你愣什么愣,赶紧去喊裴雁来。”金枝板着脸喝了一声,说完便扭头往马车那边去了。她从车厢里将阿植抱出来,刚走到偏门门口,便看得裴雁来走了出来。

“你家板子病了,药我抓来了。想着还是送她回府里来好一些,裴先生你费点心罢,你家板子本来身体就不大好。”金枝抿了抿唇角,示意旁边的长工将药包递给曹府的小厮,兀自抱着阿植走进去了。

雁来搭住她的肩:“我来罢。”

金枝顿了一顿,便看得雁来已从她手上将阿植接过去了。雁来只轻轻同一旁小厮说道:“替姚小姐安排一间住屋,将药包送到厨房去煎罢,手脚快一些。”接着又缓声道:“送药来的时候,顺便拿一些桂花糖来。”

外头的雪越来越大了,时不时飘进廊内落在衣服的褶皱上。金枝站在原地微愣怔,只看得到雁来越走越远的背影。小板子一定是对雁来上了心,她竟真的上了心。

金枝轻轻叹了一声,哈出一口白气来,旁边的小厮谄笑道:“姚小姐随我走罢,客房不远,就在前头。”

金枝缩了缩脖子,又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跟着小厮走了。

——*——*——*——*——

雁来将阿植送回房,又在屋里生了暖炉,周围也渐渐暖和起来。他方要起身去给她打一盆冷水来,阿植却死死揪着他的衣角不松开。

雁来只好坐下来,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小姐醒了么?”他淡淡问。

阿植不应声,依旧紧闭着眼睛。脑子里虽是一片混沌,但她知道面前坐着的就是先生,便怎么也不肯松开手。

怕这么一松手,先生走了,再也不回来了。阿植心中忽地涌起一阵难过,嘶哑着声音缓缓道:“先生……”

上一篇:闹红枝 下一篇:天清浅,且行且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