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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主”姑娘(78)

以前她再怎么不成器,却总还是有人帮她收拾烂摊子,十几年了,与她朝夕相处,又时刻庇护着她的裴先生,此刻在她面前,如此客套生疏。

阿植像只小刺猬一样埋着头慌慌忙忙地往外走,却被梅聿之一把拉了回来。他说:“脸色可真难看啊。”

“我、我走错了。我本打算回曹府的……”她有些无措,胡乱地解释着,竭力掩盖自己的慌张。

梅聿之将她拉至身旁,蹙着眉在她耳畔低问道:“躲什么躲?有什么想问的今天索性就问个清楚,过了今天,你就再没有立场可以问了!”

他这话吓了阿植一跳,阿植慌乱之中微偏头看了他一眼,却猛地发觉自己被推到了裴雁来的面前。

梅聿之这厮是要害她!

阿植定了定神,脸色却惨白得可怖。然想了半天她却对着裴雁来直愣愣地说了一句:“先生大喜,阿植过来讨一杯喜酒喝。”

29

29、局外人只在局外 ...

“那便留下来吃酒席罢。”裴雁来言辞淡淡,好似有些敷衍。

阿植慢慢呼出一口气,回道:“好。”

她话音刚落,便看得先生绕过他们,往走廊那头走了。她没有回头,先生的背影她许久没再见过了,可如今一点不想看。喝点酒就好了,她晓得喝点酒这世上便再也没什么事值得烦忧了。

背后的梅聿之忽地拍了拍她的肩:“过会儿少喝点,别又喝醉了。”

阿植的神色十分空茫,但还是慢吞吞地应了一声,随即就又垂下了头。

往里走是内厅,院子里有流水席,阿植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梅聿之在她身旁坐下来。阿植问:“你家阿姊成亲,你就坐在这里?”

“她本就没指望我这次能回来,罢了。”梅聿之懒懒答道。

“你回京做什么?”阿植摆弄着桌上的杯子,偏过头问他。

梅聿之抿了抿唇,回道:“自然是有事。”说罢又扭过她脑袋:“你别搀和进来,是同你家我家都无甚关联的一件事。自个儿先坐这里等着,不要乱跑,我有事出去一会儿,马上便回来。”

阿植懒散地望了他一眼。

街头巷尾议论已久的这一门亲事,今日总算是尘埃落定。坊间说法颇多,然阿植却因从未探究过而一无所知。

然议论虽多,却也没有人看好这一桩婚事。满街的红色碎纸飘了一地,鞭炮声此起彼伏,两边皆是看热闹的人。然即便是伸长了脖子,却也未能得见梅家大小姐。梅方平不小了,以前见她始终不嫁人,以为是想谋取一门更上算的亲事,而如今,却挑了个落魄财主家的主事先生,不免让人心生各色猜疑。

梅家的亲戚们,即便一个个都各怀心思,却又要将面上的话说得满满的,脸上堆着笑恭喜他俩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梅方平见软轿落地,便知已到了裴府门口。她默不作声地等着,外面锣鼓喧天爆竹乱响,仿佛都与自己无甚干系。

场面上的事总是要做足,她身为梅家长女,自然是将这一切当成梅家的面子来做,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轿帘被挑起来,她握住伸过来的一只手时,明显察觉到了对方心中的冷。

到底是一场戏。

四处的红绸,观客脸上的喜庆与心中的猜疑,还有这令人沉醉的醇香酒气,都同一场梦一般。她这一辈子应付过太多事,不多这一件,也不差那一件,心平气和地接受,真正与属于自己的人生握手言和,活得步步谨慎与持重。

拜完天地,她便被喜娘与侍女拥着进了洞房。越往里走,越是安静,仿佛刚刚从一个深渊踏入了另一个沼泽。

而仍在外头应付宾客的裴雁来,则被卷进那一团喧闹之中,仿佛就要被淹没。他不时瞥见坐在角落里的阿植,见她一个人缩着身子闷头喝着酒,偶尔扭过头看着门口,好似在等什么人。

她身旁的位置空空的,直到筵席即将结束,梅聿之才匆匆赶到。裴雁来见她身旁总算有了人,不落痕迹地在心中暗叹了一声,饮尽了杯中刚刚被人斟满的酒。

左右逢源,与人虚与委蛇是一种生存的本事,阿植还没有这个觉悟。他看着她一年年长大,总担心着有一天她会被卷入这场与她无甚关联的争斗之中。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若无法避免,便只能竭尽全力——不要伤及无辜。何况,那个人是阿植。

满目的喜色,却因为角落中那个孤单又瘦弱的小小身影,而显出浓烈的怆然情绪来。

流水席一直到了傍晚,然阿植还未撑得到那时候,便兀自醉倒了。身旁的梅聿之将趴在桌上的小脑袋小心翼翼地扶起来,让她的头搁在自己的肩上,自己倒了酒慢慢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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