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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主”姑娘(80)

也罢,她本就不属于曹家。

梅聿之轻叹一声,便带着她又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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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冤冤相报何时了 ...

夜还长得很,他并不着急。他吩咐小厮不必太赶,马车便慢慢走着,在这清寂的夜里,只剩下车轱辘在石板路上滚动的声音。

阿植枕在他膝盖上,沉沉睡着。她睡觉的时候总像越冬的刺猬,缩成一只球,一动也不动。梅聿之没有点马车上搁着的灯台,借着清亮月光看着她的侧脸,眼睫下是一片浅影,眉尖蹙着,似是有些难受。他伸手捂住她额头,觉得有些发烫,便将她扶着坐起来,轻轻揽进怀里。

他轻轻叹了一声:“管仪若是见你这样,不知该多着急。”

阿植眉头动了动,她似乎抬了抬眼皮,却又紧紧闭着。梅聿之偏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依旧紧闭着眼,以为她又睡了过去,便轻声道:“好好睡罢,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要想,不论如何,日子还得过下去。”他最后看了一眼车窗外,伸手将车窗帘子放了下来,似是自言自语道:“容家的事,是时候了结了。”

阿植嘴角微微动了一动。

夜色仿佛是一方砚台,轻轻一磨,便溢出一滩酽酽黑墨。谯楼更鼓声跌跌撞撞闯进耳廓之中,夜愈发深了。阿植满脑子浑浑噩噩,试图去弄明白一些事可却依旧是一头雾水。她两手发冷,下意识地缩了缩,往身旁的温暖源靠了靠。

照梅聿之说的那样,若是曹家没有当年变故,她这会儿兴许早就嫁做人妇了。可如今,她却若疾风暴雨前飘摇的一只断线风筝,未来的路永远不知道在哪里。兴许该寻根绳子将自己安置某处,再慢慢想以后的事。

历经这么许多突如其来的变故,她终是觉得再没有人可以相信了。能够托付的,都不是自己的人生。她知道再也回不去了,崭新的生活摆在那里也未必是自己想要的,何况……她竟从不知自己想要什么。

阿植在心中暗叹了一声,她委实活得太不像话了。

马车到了京城湘堂时,已是四更天。外面依旧是黑黢黢的,偶闻得几声犬吠,随即又安静了下去。梅聿之敲了敲偏门,过了许久才出来一个小厮,揉着眼睛问他有什么事。

“去喊你们东家。”

小厮嘀咕道:“东家正睡着呢,不好罢……您有什么事明儿再来罢。”

他话音刚落,便看得梅聿之折了回去,到马车抱了阿植就往里走。

“诶,这不是曹小姐么……怎么这会儿回来啊?”小厮默默嘀咕,扭头关了门,往宅子里头走了。

“曹小姐的卧房在哪儿?”

小厮打了个哈欠,指了指东边,说:“我去叫东家……”说罢就跑了。

梅聿之将她送回卧房,将她鞋子脱下来,拆了她头上扎着的小髻,正要给她盖被子,却见她手里还紧紧攥着小包袱。他想将它拿开,然阿植却攥着不肯松。无奈之下,梅聿之耐着性子将她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将包袱拿了过来。

什么东西竟如此宝贝?他看了一眼熟睡之中的阿植,慢慢打开了包袱。里面不过是一个油纸包,料想是什么吃食。仍是不急不忙地,他将那油纸包拆开来,却见里面包着的是十几块酥饼。

卖相这样丑,想必也只有曹小姐做得出来。

心中忽然不知何种滋味,他拿了一小块酥饼放进了嘴里。这种酥饼碎裂的声音在阒静的夜里,清晰地膨胀开来。他微眯了眯眼,抬手试了试阿植额头的温度,还好已经不烫了。将油纸包重新包好,放进包袱里,将旁边的被子拉过来给她盖好,便拿着包袱起身走了出去。

刚行至走廊拐角,便看得陈树裹了一件青灰色的外袍懒懒站着。

“带阿植回津州了?”语气里真是一丝一毫的客气都都没有,清冷,又极其生疏。

“她没有同你说起过?”反问丢回去。

陈树压了压唇角:“我不关心你们到底在谋划着什么,之前逼得她无路可走也就算了。这会儿好不容易可以安稳下来,能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如今你又要搀和进来,就不想看她过舒心日子是吧?”他停了停:“你参加春试到底为了什么?是当真想入仕,还是另有目的?”

哪料梅聿之只轻轻笑了笑,无谓道:“求一份名,难道不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探究的呢?你想不明白的事情恐怕不止这一件,但最为紧要的,是想想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又缘何得罪了旁人……这湘堂又到底是为谁所有?你又究竟是为谁在做事……”

陈树脸色倏变了变,却笑道:“你倒是知道不少事情,还知道什么呢?”

“今年秋天,随国两位继承者进京,届时,大抵有人会同你说个明白。”他瞥了一眼院中开到盛极的一株西府海棠,神色里划过一丝愁绪,敛了敛神道:“这件事不要同阿植提起,届时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她如今心思有些重,明明自己心中在思量,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怕她想太多,反倒活得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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