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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浅,且行且恋(121)

良久之后,刀疤人突然立起来,吓我一跳,我忍不住埋怨道:“你吓死人了。”想想又加了两句:“吓着我无所谓,但你若吓着我肚内的孩子,我跟你拼命。”

他诺诺道:“我知道了,你好好养身体,多少还是吃点东西,我去去就来。”

我点头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实在吃不下,我吃不下没关系,就是连累了我肚子的孩子受饿。”

他深深地望我一眼,骑着鸟,飞走了。

许久之后,我才意识到,他走了,带走了我的羊腿,天黑以后只剩我与饥饿做伴。

次日清晨,我尚在梦中,忽然一声熟悉的“浅儿”将我唤醒,我睁开眼,只见大师兄蹲在石c黄边。

我一阵欣喜,爬起来道:“大师兄,你来救我了么?范天涵呢?”

大师兄只是摇头,问我道:“你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我慢慢心凉,开始在脑中对整件事理出个来龙去脉,刀疤人的确不识得萧子云,他识得大师兄,大师兄编演了这么一遭,以一个粗糙的障眼法骗我入套,指不定还用的这个障眼法扰乱范天涵与师父。

这年头大家都蠢,也没法。

那么又为何囚禁我呢?是萧子云的爱让他蒙蔽了双眼决心将我除去?还是他真的爱我,因爱生恨,或是即使拥有不了爱,还拥有人?

不晓得以前为何我会热衷于各种折子戏与说书,我现在实在是厌恶透了这种三流戏码。

大师兄伸手欲来抚我额,我挥手拍开了,道:“放我回去。”

他叹口气道:“你并没有怀孕是不?”

我冷笑道:“你请大夫来瞧一瞧不就知道了。”

他又长叹一口气,道:“你先吃点东西,我为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狮子头。是宝儿做的。”

我探头看,地上摆了一个竹篮,篮内放了二三个小菜,明显都是宝儿亲手做的。

宝儿做菜有个怪癖,装盘后喜欢在盘子边沿摆上点什么东西。主要是有次我爹重金聘请了宫廷御厨来家里开酒席,她见人家御厨在盘子边摆弄了些花花糙糙,那些个菜瞧起来都忒高贵,于是宝儿学下了,以后做菜她都往盘子边摆花花糙糙,一开始她还很虔诚地摆个图案出来,仔细辨认也能看出是只兔子或者是只鸟,后来她嫌麻烦了,就往盘子旁随便放一片叶子,一朵花,有次她发疯了干脆弄了几颗黑枣切了粘盘边,每盘粘俩,一顿饭吃下来我忒心慌,总觉得那些个盘子都长了双骨碌碌的黑眼睛盯着我吃饭。

而今天篮子里的那三个盘子,宝儿在盘子边都粘了一圈鱼鳞,摆阳光底下还能闪烁着反光。

我闻着那鱼腥味,喉头一阵哽:“宝儿还好么?”

大师兄道:“挺好的,她今日一早起来,说要做饭,说你闻了饭香就会回来了。我看她还挺精神的。”

敢情宝儿拿我当狗呢。

我忍不住又问道:“那范天涵呢?”

大师兄默了半晌,道:“他翻天覆地找了你两日,但这两日停了。”

顿一顿,他望着我道:“这两日里他与子云常在书房里商量着甚么事,昨日他俩还彻夜畅谈。宝儿看不过眼顶撞了他几次,差点被遣回王府。”

我闻言倒是一点儿不难过,范天涵若真是与萧子云勾搭,那么一定有他的道理。倒也不是我对自己或者对范天涵有信心,我主要是对萧子云有信心,相信她绝对能够使人倒尽胃口。

但明显的大师兄他想我急,于是我只好配合地作出泫然欲泣的样子。

他见了忙安抚我道:“你莫难过,至少还是有人关心你的,像师父和宝儿,你爹和你那些姨娘,还有白然白将军。”

我奇怪地望着他:“白然怎么了?”

大师兄道:“范将军夫人失踪了,白将军锲而不舍地搜寻。”

我听着怎就好像我与白然有什么□似的。

大师兄又道:“我看那白然对你也是实心实意。”

我闻言顿时推翻了之前的猜想,瞧大师兄现在一付想替我与白然拉媒的模样,也既是说,他对我已丝毫没有爱,更谈不上因爱生恨。而以此推断,大师兄他,已被爱蒙蔽了双眼。

我其实觉得,大师兄这份爱挺令我纠结的,我无法判断他是先蒙蔽了双眼才看上萧子云的,还是看上萧子云后被蒙蔽了双眼。因为依我看,一般双目正常的人,都该瞧不上萧子云才是。

故曰: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爱得古怪,须得见怪不怪,方能使其怪自败。即使其怪不自败,见怪不怪亦能保全自身金刚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