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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有罪时(96)

符文秀通过了测谎,他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可是阿许去哪儿了?

测谎时殷逢的手机调了静音,他拿出一看,眉头紧蹙,转身下楼。后来也不知怎的,他跑了起来。

警局大院里还停着辆他的车,陈枫老早就送来的。怕惹尤明许不高兴,殷逢从来不带自己的人出入警局。他驱车一个人奔赴邓家,路上摸出手机,翻到尤明许的号码,犹豫片刻,又放下,转而给许梦山打了电话,要紧急支援。

当殷逢下车,跑到邓家所在的巷子口上,突然听到了那声尖厉凄惨的叫声,正从邓家传来。那声音都变调了,可他硬是听出就是尤明许的嗓音。殷逢只感觉到整个胸腔都震颤了一下,然后鼻子开始发酸,他疯了似地扑到邓家门口,一撞门不开。他从口袋里抓出每天带着的开锁工具,满眼戾气瞪着那锁,手无比的稳,两下就把锁套开,冲了进去。。

一眼扫去,院里三个房间的门都虚掩着,屠宰室里有“哐当”响动,殷逢一个箭步冲进去。

第122章

尤明许看着铁锤的光影急速落下,闭上眼睛。

铁锤带来的劲风已扑到脸上,就在这时,一个人扑到她身上。她浑身一震,睁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阴暗的光线里,她看到的是殷逢紧绷的倔强的脸,一片灰白。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他居然笑了一下,又傻又真挚的模样。

然后铁锤落在他后颈上。

尤明许喉咙里发出一声撕裂破碎的叫声,眼睁睁看着他从天而降,眼睁睁看着他挡了那锤,眼睛一闭,倒在她怀里。她的双手都在颤抖,无力却又拼命抱紧了他。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邓氏父子都是一滞,邓父的手劲也就泄了。尤明许瞬间得以大口大口喘息,跟濒死的鱼似的。邓父反应过来,连忙想要再紧,可两根手指已紧紧勾住了绳索,尽管被勒得发白,却死死不让。

邓耀见一击不中,挥锤又要来。尤明许闷喝一声,单手抱着殷逢,另一只手竟将绳索从邓父手里扯脱了,贴地一滚,邓耀一锤砸在地上。

尤明许含着泪,于翻滚中只匆匆一瞥殷逢的样子,他面色青白,宛如沉睡,不知死活。而她的手掌,已摸到了阵阵湿腻的感觉。

没人可以在她眼前杀殷逢。她想,现在不能。将来也不能。这一生谁曾为她而死?她又为谁舍生忘死?

尤明许居然“呵呵”笑了出来,松开殷逢站起,旁边倒塌的案板上,掉落堆积着各种铁具,她提起根铁棍,转过身。

她站在阴暗里,竟令张牙舞爪的邓氏父子,都是一愣。然后一起扑过来。

可当尤明许已感觉不到任何身体的痛,当她怀着必死必胜之心,又有谁能拦住她呢?

又岂是两个一身蛮力、凶残无人性的杀手可比?

当邓耀的铁锤如同流星般再次袭来,尤明许只一矮身,轻巧避开,人就到了他们身后,一棍过去,打在老人佝偻的背上。老人发出一声惨叫,尤明许身手快如闪电,又是一棍,击在他的膝盖,老人再也站立不稳,应声倒地。

邓耀见父亲遭受重创,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疾步过来,铁锤乱挥。那一阵阵劲风中,却只见尤明许神色冷漠无比,不断躲闪挪移。那神色更叫邓耀心惊,连打十几下不中,人更加暴躁。这时尤明许脚步忽然一滞,似是打滑,邓耀眼神一冷,使出全身力气,挥出一锤。

尤明许要的就是他的前扑,只见她的身体突然往后一弯,如同一支伤痕累累却韧性仍在的翠竹,一下子就换身到邓耀的身后,对准他的颈部、肘关节、膝关节、脚踝,疾风骤雨般数棍落下。

邓耀就跟只被人尽数拆去骨头的巨人似的,应声跪地,扑下。尤明许丢掉铁棍,把他翻过来,骑在他身上,朝头部连打数拳,只打得他满脸鲜血,终于失去意识。

尤明许踉踉跄跄站起来,走到殷逢身边。

他还昏迷着,脑后一片血迹,趴着一动不动。尤明许是直接摔倒在他身旁的,看了两眼后,伸手把他的头抱住,抱在怀里,晕死过去。

——

天蒙蒙亮时,大批警力包围了这座小院。当他们看到相拥昏迷的女警和顾问时,大吃一惊。还有一旁被打成重伤的邓氏父子,刚刚醒转,就被戴上了手铐。

樊佳的尸体被抬出小院。

许多警察失声痛哭。

同时在小院的各种黑暗深处,邓母的衣柜里、屠宰房的暗角里、院内土地之下,被发现的,还有几件女孩衣物、首饰、挎包,以及不止一具人骨残骸。

许梦山跑到那覆着白布的担架旁,只看了一眼,人就定住。过了一会儿,他转身,恍恍惚惚往巷外走。彼时已有不少群众在外围看热闹,许梦山拨开人群,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茫然四顾,只见清晨的太阳渐渐升起。他原地蹲下,捂住了自己的脸,失声痛哭。

这就是警察这个职业吗?这就是一名刑警的人生吗?

也许现在的和平年代,只有很少很少的战友,会不幸牺牲。

当我牺牲时,请勿要哭泣,勿要孱弱,勿要怀念。。

因为我心犹在,宛如朝霞。

作者感言:

这样的新闻已经太多。 我们确确实实应当缅怀、感激那些和平年代替我们挡住黑暗,牺牲了的人民警察和战士们。 他们有的就像樊佳一样,和我们一样年纪,也只是个刚刚长大的孩子。 明天中午12点见。

第123章

尤明许醒来时,看到的是灰白天花板,和旁边挂着的输液瓶。搭档许梦山不在,床尾守着的,是队里另一个警察。

尤明许挣扎着想坐起,感觉到背部一阵剧痛。同事赶紧走过来说:“别动,还缠着绷带呢。”他面露喜色,赶紧摇铃叫护士。

医生和护士很快来了,尤明许静默片刻,问:“樊佳……”

同事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低声说:“遗体告别会定在三天后,她的家人已经到了。”

尤明许沉默着,用手按住眼睛,但眼泪还是流下来。

同事也擦了眼泪,哽咽说:“会追认为烈士,会记功。”说完自个儿苦笑了一下。

尤明许也扯了扯嘴角,颤声说:“好,好。”

两人都静默了一阵,医生护士也检查完了,说完医嘱。她身上的伤看着可怖,喉部青紫受损,背部也是淤紫大片,小伤不计其数,但还好都不算严重,过几天就能出院休养。

尤明许问:“殷逢呢?”

同事说:“他在隔壁病房。”顿了顿说:“还没醒。”

尤明许拔了输液管,扶墙艰难走到殷逢病房门口时,身后跟着的护士和同事,都很无奈,可怎么拦都拦不住。

陈枫在病房里,眼下一圈黑,神色有些憔悴,看到尤明许,连忙迎上:“你怎么来了?身上的伤不要紧吧?”

尤明许看着床上那人,他的头部缠着厚厚纱布,脸白得像纸,躺那儿一动不动。

“他什么情况?”尤明许的嗓子跟车碾过似的。差点被人勒死,她这喉咙,起码十天半月才能好。

陈枫顿了顿,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撞击之后,是他曾经头部的那块淤血,有消散的迹象,也就是说,他有可能将来能恢复记忆和心智;坏消息是,说不定情况会变得更糟,毕竟脑部的事,谁也说不准。脑溢血?或者心智受损更严重,也有可能。”

尤明许沉默片刻,苦笑:“心智受损更严重,变成2、3岁吗?比现在还要幼稚?”

陈枫叹了口气,说:“也许不会的。尤小姐,其实我真的很感激你。殷老师跟着你的这段时间,你没觉得他即使没有恢复记忆,心智也在一点点成长吗?是你给了他动力和鼓励。现在他又遭了一次罪,我恳求你,能够继续照顾他。拜托了。”

尤明许说:“不用你说,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