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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纪事(115)

柏冉面上掠过一丝不自然,想了想道:“就赔你一枚更好的。”

襄城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了,她顿时玩心大起,摇头道:“不成,这与你太容易了,你的要求,对我却很难。”

“很难么?就抱一抱么,也不是没抱过。”柏冉又开始嘴欠了。

“快换一个。”襄城面不改色。她怀疑柏冉是故意激怒她,然后将此事作罢,她才不会让她如愿,这回一定要让她吃亏。想到这,她就跃跃欲试。

柏冉又想了许久,最终沉痛道:“三日都不来烦你了。”

襄城再加:“十日不许出现。”

柏冉犹豫,犹豫,犹豫。

襄城激将道:“既为大家,这都不敢么?难道柏相这大家是自封的?嗯,应当便是了,”她还点点头,“不然,为何从前都没听过呢?”

柏冉一听就做出受不得激的样子,沉重点头:“眼见为实,殿下莫要忘了,更不许出尔反尔便好。”

襄城爽快地答应:“自然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周六了,你们懂的。

又要谢一谢小萌物们——

第62章 六十二

襄城又跳坑里了,她且不知,一则,柏冉演技出众,赵王在此,也多是要被她骗的,二则,襄城自觉她在柏冉手上吃亏好多次了,天道轮回,轮也该轮到她得意一回了吧。

事实上是,天这时好像是闭了眼了。襄城一看柏冉娴熟的拿刻刀姿势,掌握到炉火纯青的下刀力度,以及之前亲手所书的摹印样式,都不用看下去,她便知道,她给柏冉骗了。

篆刻是一项急需耐性与时间的活。如今世间,篆刻在文人间还并未普及,不像宋明清,有点钱的读书人都要买块石头来刻一刻,把玩游戏,这时的篆刻还是书法与镌刻的结合,擅书法者写了,有专门匠人刻出来。

但擅镌刻的文士也有一些,比匠人刻得好,显示的便不止是书法高深,更有意境内涵,故有争相上门求印的。柏冉学这个,纯粹是无聊。她小时候很忙没错,但一直浸泡在柏赞之的书斋中学习各种厚黑学,也是会无聊的,某日看到闵靖远有好友擅刻,便去学了,以后一有浮躁,便拿出石头来刻一刻,很能静心凝神,刻废了多少好石,多少年下来,岂能没有成就?只是再以后她境界深了,已无需外力来控制自己的情绪,就不大刻了,便是真的只做兴趣。

刻了几笔,隐约显出了轮廓,便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襄城再不认输也是自欺欺人:“行了。眼见为实了。”顿了顿,忍不住好奇问:“你师从何人?”

“鄢郡苏宣苏老先生。”

襄城神色僵硬了,那一位的印是天下闻名的万金难求,柏冉之前说自己的千金难求,还真是,尊敬老师的表现了。

“以前怎么没听闻你会这个呢?”

柏冉微微一笑,相当的出尘飘逸,显出她家世底蕴的仪态万千来:“若是传出去了,人请我刻,且又比我年长,辈分高,与朝政无干,你说我是应还是不应?”

离开了庙堂,柏冉就是一个毛头小子,出身世家,也只是个家世好的毛头小子,且世家出身,更讲求礼仪,若是外出在马上见了长辈,点个头喊声叔叔好还不行,是要下马站路边,恭恭敬敬的作揖施礼,并目送对方车驾离去的。幸而她身居高位,国家不能让宰相在路边吃灰尘吧,便成了双方一齐下马,相互施礼。

即便这样,还是改不了她年纪小,辈分低的事实,她以年少居高位,不服者众,虽显出了能耐来,但到底,不让人愉快,这时,若还传出她倨傲无礼的名声来,不是自取灭亡是什么?因而,她在许多地方,姿态就要放得低。

她稍一说,襄城就懂了,若是这样的情况,柏冉还真的不能拒绝。刻一印多费事?不要多,来个十方,就够人烦的了。

说起来她也不容易。襄城知道柏冉年少立世,必会比别人更难,遇到的阻力也一定不会少,得到与付出是对等的,这里付出少了,那里就付出多,她能少居高位,自然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就要下更多的功夫,留更多的心。她知道,在柏冉表明身份前,她也曾一直为此心疼,但柏冉从未与她说过这些,到表明身份以后,两个人的冷状态,渐渐的,她倒也忘了,现在柏冉冷不丁提了出来,襄城一时讷言。

柏冉说罢,便目视襄城,眼中含着期待,却并不热切,她说得虽含蓄,但意思双方都能理解。她很辛苦,做事不容易,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求安慰。但是襄城没有,她只是沉默。

柏冉终于将眼睛转开了,也没显出很失望的样子来,只是印不刻了,令人打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