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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纪事(94)

第50章 五十

那擅琴者的事,就算是揭过去了。襄城不喜事后翻旧账,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柏冉亦如此,只是她见襄城这么就放过了自己,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更为愧疚。

总要寻机说明白,她之前觉得潜移默化比较稳妥,那是因为没有预见今日这样的状况,先是顾朗,又是一个她根本就没半点印象的花娘,实在磨人。还是说明白了吧,说明白了,她就又底气了。

到了睡前,这种想法就更坚定了。

她们躺在一张榻上,依旧是各睡各的。十月底的天气,夜里已能感觉到寒冷,风吹来,更是令人浑身打颤,屋里门窗紧闭,静谧的很,烛火照得半明,却是暖意融融。

“该置炉火了,香也要换一种。”柏冉合着眼,呓语般道,停了半晌,却无人搭话,她睁眼转头看去,襄城正疑惑的望着她,见她转过头来,便伸手摸了摸她的细嫩脖子。

柏冉不知她是何意,温软的小手触到皮肤,脖子上如有细微的电流滑过,小小的颤了一下,又舒服又期待,又忐忑又盼望。

襄城摸了摸便缩回了手去,道:“十三郎颈上有凸起的喉结,阿冉,你没有。”

柏冉:……这日子没法过了。

上过生理课的孩纸都知道,喉结是男子第二性征表现……她怎么会有……平时衣衫整肃,能遮住一点,她本就身量小,且谁还盯着宰相的脖子看?晚上睡觉自然就要除了外衣,不想襄城竟然如此观察入微。

方才的心神荡漾完全消散,柏冉所有的警觉都提了起来,她是在计划何时有个恰当的时机向襄城坦白,但这前提是她能控制场面。她的确喜欢襄城,愿与她白首到老,但不是以她自身的安危乃至整个柏氏为代价。

柏冉望向襄城,不着痕迹地打量她的神色,她说这话是有蓄谋还是只是无意发现,她发现这迹象后是有所怀疑还是只是信口说说罢了。襄城仍是在看她的颈子,面上只是单纯的好奇,眼神纯净,神情极是坦然,柏冉微微松了口气,自己也摸了摸自己的颈子恰好状似无意挡住了襄城的目光,而后很是不满的道:“你看十三郎做什么?你只许看我!”将话题扯远了。

襄城微愣。

柏冉酸溜溜道:“你今日,与他说话倒是开心。”

襄城再愣。

柏冉酸的冒泡儿:“你们真好……”

“噗~~~”襄城笑,眉眼皆生动,“你醋了?”

柏冉傲娇的哼了一声,扭头不理。襄城靠近她,轻轻地在她耳旁唤:“阿冉。”

酸溜溜的情绪瞬间镀上了一层香浓的蜂蜜,又酸又甜。

这一夜是安稳地过去了,柏冉却更是担忧,襄城是个细致的人,眼下还能有年岁幼,发育不及他人来掩饰她没有喉结,却不是长久之法。她开始考虑直接说她其实是个姑娘比较炫酷,还是间接暗示比较帅气。总要将主动权捏在手里,别有一天突然揭穿,还措手不及。想了想那个并不太美妙的梦,柏冉觉着怎么也不能走到那个地步,梦里的她,真的蠢死了!

只是,不管直接间接,结果都不会太轻松就是了。

唉,真是磨人,真是负担,她还挺甘之如饴。

就在柏冉计划怎么拿下襄城,柏赞之要出发去琅琊了,出发前,将孙儿拎到跟前听听她最近有什么建设性的发展。

柏冉刚下了朝,正待取了本落家里的谏疏去给小皇弟呈上去,半道儿被柏赞之截去了书斋,想想那谏疏也不怎么紧急,便安心听她爷爷说话。

柏赞之先总结这两年柏冉的表现:“总体无亏,却多用了小聪明,惩赵王子女,诉流言,揭连氏戚不法事,可也可,却不是很妥,那袁姓术士,你竟放了他。”这种人就该斩草除根。

“他就图个青史留名,却缺了点头脑谋划。我已坏他名声,有些事可一不可二,他再说,还有谁信?就留他一条命,他家中还有妻小。”袁天师若是有些政治头脑,就该知道应该与谁交易,不管是宗教还是这类玄术,要想发扬光大,要想将自己的名字印在竹简上,不参与政治是不行的,唐玄奘那般高洁无私的人,也掺进了唐宫的利益纠纷里。

袁天师在柏冉眼中实在是用不着费心。

这在柏赞之看来,却是阿冉到底有些心仁。不过,无妨,他事后补刀永绝后患了。

“不说他,赵王这两年东奔西窜的,也让他拉起了套班子,你却不急?”

柏冉斟酌了下言语,道:“先帝崩,赵王未趁乱起事,却入京来,其颓势已定。”又道:“先前还不觉,直到儿成亲,赵地送来的贺礼,是署了赵世子司马策的名,其量未超赵王所送贺礼,贵重程度上却比赵王精细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