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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抄(17)

那绪纳闷,外头雨明明还在落,这处怎么不漏了?

于是,他不死心再等。

等到那嗔靠着经书睡死,依然没漏水,非但这里不漏水,这屋里其他几处也陆续不漏了。

那绪惊疑,打起伞,步出屋子,向房顶张望。

秋雨大得让人有些睁不开。

房顶上,莫涯正忙碌地用稻草修葺屋顶,见那绪出来,冲他贼贼一笑:“先用这草治个表,等天放晴了,我伐木修屋治本。”

那绪愣了愣,卷袖撩袍,勉强爬上了房顶,一字不吭,为莫涯撑伞。

秋雨缠绵了一夜,第二天辰时,终于停了。

由房顶眺望出去,乱叶一地,满目出众的秋色,让人瞧着尤为舒服。

天上,铅云低空徐徐移动;地下,白色的小秋菊在风中摇曳;其间,雨润的枫叶,红得没以往扎眼,温吞地燃烧天空。

“肯理我了吧?”一夜没睡的莫涯嘻嘻而笑,用肩顶顶那绪。

那绪叹气,秋色千重,却重重熨不进莫涯的眼里。

屋里的那嗔醒来,困意朦胧地想摸东西吃,一手打翻了手边边用来接漏水的夜壶。

水立即溅湿了矮几上的几本册子,每逢闯祸,那嗔就清醒得快,他赶紧挥袖一撸,把薄面上的水渍抹干。

呵呵,幸亏他反应快,经书册子无大碍。

长吁一口气,那嗔放心地垂手坐下来,这回他滚圆圆的屁股,很精确地坐翻了一只大瓷碗。

大瓷碗自然不是空的,里头的水还挺多。

大水冲湿的是师兄那绪前夜刚刚手抄的纸笺。那嗔一抖,连忙拾起。纸笺吃尽了水,烂趴趴地萎在那嗔手上。

“师兄,你修补的《白泽图》……湿掉啦!”那嗔大叫着向门口跑,挂颈的佛珠一路溜溜乱晃,后头湿布衫稳稳裹住他滚圆的小屁股。

那绪下了房顶,才弄明白那嗔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细看被毁的那几页纸。

“这几张是抄《白泽图》里第九重门的,不碍事。”那绪摸摸那嗔的小光头。

“真的?”

“嗯,只是抄了原书小半段,残缺的地方还是没能补全。”那绪点点头,“最多再抄一遍。”

这厢,莫涯举手,正经八百地问道:“啥是白泽图,啥是第九重门?”

那绪微笑,“这个,说来话长。”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听。”

那绪凝思,终是斟酌着开口。

所谓《白泽图》乃是本奇书,记载天下奇文怪事,天地万灵的名字、形貌和驱除法,传说拥有此书可以御制所有魔神。只是,天地万物不存完成圆满一说,《白泽图》也是如此,不知何时,书因遭变故已然残缺不全。

而万佛寺,正是为补全这本《白泽图》而存在的。

听完滔滔解释,好奇的光芒在莫涯眼底闪烁,他佯装疲惫,伏在那绪肩上,“你师父就是这样慢慢做死的?如今是你当了这份差?”

“这是承师衣钵。”

“那……什么九重门呢?真有么?门在哪里?”

那绪摇头,“不知道,这些正是缺损的几章,要慢慢考据,补充完成。”

莫涯似乎还想问什么,可此刻那嗔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他挠挠腮帮子,“师哥,你们折腾一宿了,肯定饿了,咱要吃得饱,才有气力补全这本破书!”随后,略带羞涩地昂起头,“哥哥,你有特别想吃,寺里正好又没有的东西吗?那嗔去买!”

莫涯忍笑,举起带伤的手指,人歪歪地倒向那绪,似乎是累昏过去了。

早起,艳阳高照。

莫涯起床,先摸了摸额头,额头不烫:再又掀衣服看了看腰伤,腰伤基本痊愈。这那绪高僧的医术果然了得。

“这可怎么办……”莫涯叹气,将那只被滚油烫伤的食指举起:“都好了我可怎么在这里混下去。”

食指烫伤不算太重,又抹了那绪特地配置的药膏,如今只起了小小几个水泡。

“我手指受了重伤,不留在这边治会死的。”莫涯喃喃,说到最后连自己都忍不住呸了自己一口。

必须要再找个新的借口了,必须。

“哥哥,哥哥!”

很快那个新借口就送上了门来,是那嗔,小肥仔两眼闪着金光正边喊边跑近。

“白果树上的白果熟啦!”小肥仔激动,“哥哥帮我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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