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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抄(16)

那绪埋头,心里是万分的不情愿再带他回去。

可是怎么办呢,他这伤是因为自己受的,而自己离开寺里已久,现在势必有很多村民等着他回去治病。

所谓业障,应该就是这般的甩不脱放不下吧。

“好。”到了最后他终于叹气,叹气又叹气,终究没有选择逃避。

回到寺庙,那嗔欢乐地小鸟张翅,第一时间扎进了他心爱的厨房。

为庆贺回归,那嗔要求吃顿带油的。

于是那绪切菜,那嗔烧菜,莫涯旁观,其乐融融。

烧饭菜,是那嗔的爱好,如此他可以明目张胆地以“尝菜”之名,多吃好几口。

油锅开始冒出热气。

莫涯砸砸嘴,斜眼问那绪:“你为啥不多弄点菜?成日就捣鼓这点星沫,晚上不饿?”

“不饿,我胃口本来就不及那嗔,多煮也是浪费。”

“什么是浪费?”莫涯嘲弄性地发出一记嗤笑。

那绪眸光一转,微笑道:“浪费,就好比你给那嗔买了根束发的簪子。”

一旁等油滚的那嗔连连点头:“不浪费,就好比哥哥给那嗔买素包。”

莫涯一下别住,歪头,望望油锅:“说的真好,为此,我给你们加点荤腥味。”说完,就将食指伸进油锅。

紧接“哗”的一声,水清色袍袖在莫涯眼前一晃,油锅已被那绪挥手掀翻在地。

油锅砸了,油溅洒了一地,幸好没有滚沸。

那嗔举着菜铲,有点吓傻。

莫涯拍拍那嗔背,挑起眉,看向那绪。

那绪与莫涯对视了一会,默默地转过身,走到门口终是一字一顿道:“蝼蚁尚且贪生。”

莫涯怔住,有点不适应那绪冷漠的态度,随即,他又亮起烫出泡的手指,来回端详:“大师放心,手没煎熟。不过,这回真浪费了。”

这次那绪没有回头,没有劝慰,一句话都没有,漠然地走了出去。

那嗔小胖肉颤巍巍,呐呐:“师兄生气了。”

开始莫涯对此,不以为然,直到晚饭时,莫涯才明白,那绪生气就是对他这个人视若无睹,只将莫涯当空气!

不过,莫涯也并不介意,他有的是办法。

翌日,香客知道那绪主持回来,纷纷进庙,上香的上香,求医的求医。

进殿前,就见莫涯娓娓解衣,松裤带,最终放纵到赤身裸体,大字平躺着廊下,晒太阳。

“那绪大师,这人……这人怎么如此不检点?真该将他……”

那绪皱眉,温和地截口道:“施主们,瞧见了什么?为何贫僧看不到?”

对于那绪回话,让香客们大为震惊。他们面面相觑,奇道:“大师没瞅见?”

“瞅见什么?”

“非礼勿视。”

久久,那绪恍然接上一句,“莫不是贫僧多日未归寺庙,此处闯进了孽物,让各位撞邪了?”

那嗔乖巧地敲木鱼。

“各位施主,贫僧今日要早关山门,各位下山请早。”最后,那绪一个清爽的合十,客气送客。

关上寺门,溜光的莫涯,拍手夸道,“那绪大师,好演技。”

那绪依旧视若无睹,拾阶而上,慢慢踱回大殿。

“哥哥,要冷的。”那嗔跑出来,取了两块蒲团,帮莫涯盖牢。

莫涯无趣,只好回自己屋,穿上衣衫。

入夜,天开始下雨。

外头下大雨,里头落小雨,这是万佛寺一大地方特色。

而整个寺庙漏雨最厉害的就是藏经阁,顶不经漏的也是藏经阁。

“师哥,这里,这里!又多漏了处。”那嗔啃着馒头,指着屋里细细雨线。

“没有别的可以接雨了吗,那嗔?”

“夜壶都用了。”

雨扑打窗格,那绪转过头,很惋惜地看着那嗔手里的馒头。

“不行。”那嗔尽可能把馒头多塞进自己嘴里。

“这个……冷馒头也吸水的。”那绪不抱希望地挣扎下。眸光奢望那嗔能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不行!”

对此,那绪大师傅叹气,只好请了宝殿上观音娘娘的净水瓶回来。

那绪将观音瓶瞄准地方放好,仰头,他静心地等雨点悠然坠下。

然而等了很久,水点一滴都没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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