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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抄(4)

“施主要用饭吗?”那绪问。

那嗔颔首,殷勤追问:“施主,爱吃黄瓜么?”凉拌黄瓜,是那嗔的拿手好菜。

莫涯摇头:“已经饿过头了,所以不想吃。”

“哦,时辰尚早,施主现下就想下山回去吗?”那绪又问。

莫涯依旧回答,不想。那嗔暗地松了一口气,寺庙唯一的一只灯笼保住了。

“那……施主明日几时下山?”那绪笑得很含蓄。

“明日也不走。”

“如此,敢问施主何时下山?”

“我要住在这里,常住在这里。”莫涯对于那绪捣鼓花式的追问头很痛,立即不耐烦地表明立场。

“……”

一片沉寂。

“我打算住下来。”莫涯还是蹲着,挑衅地对那绪高抬下巴道,“我要亵渎你。”

“莫施主,佛门乃清净之地。”那绪说话还是不紧不慢。

“我在这里就不清净了?”莫涯说到这里,正好放了个屁。

响屁不臭,声音却惊天。

谈判陷入僵局。

那绪到底是个出家人,顶能沉住气,埋下头,默默地转动念珠。

莫涯不能与他对视,只得站起身,负手在殿堂内打转。

“你不答应我留下,我就把这些珠子一个个吞下去,直到你答应为止。”不知何时,莫涯从佛案上揪了把亮晶晶圆珠。

那绪缓缓地抬头,好似面色平和,整个置身事外的佼佼者。

那嗔则极其夸张地“啊啊”大叫。

这顿好叫,当然鼓舞了莫涯,他得意得一口气吞了三粒。

第四粒刚沾上嘴,那绪才急道:“此乃先师的舍利子!”

“……”莫涯第四粒入喉。

莫涯将其他舍利子收好:“有巴豆么?”

“你要做什么?”那绪没开口,问的是小和尚那嗔。

“我吃上一把,保证能拉出来还给你师兄。”

“啊~~~”发颤音的依然是小和尚那嗔,那绪眉头都没动过。

迟半拍后,那绪用种很奇怪地目光看莫涯:“没有巴豆。”

在目光的暗示下,莫涯渐渐地明白,他是不能把舍利子从屁眼里拉出来的。于是,他付之一笑:“开玩笑呢,我马上从喉咙里抠出来还你。”

少顷。

四粒舍利完好无损地摊在莫涯手掌心,只是,只是粒粒都沾着血丝的口水。

“抠出了血。”那绪脸色发白,“施主没事吧?”

“没事。我可以留下来吗?”莫涯问得很虔诚,“我和谁同屋?放心,我挺吃得开,极度尊老爱幼。”

“射阳山下,向西半里的马家村有位老神医,施主下山可找他治喉咙,保准好得奇快。”那绪温和地打断,并字正腔圆地回绝了莫涯的臆想。

莫涯深望那绪一眼,“我现在就走。”

说走就走,莫涯走得也干脆。小和尚小跑步追上,提着灯笼要送行,他也拒绝。

望着莫涯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夜色里,小那嗔双手合十,呐呐道:“师兄的桃花劫,终于抽出雄性的蕊,罪过,罪过。”不过万幸的是,寺里买巴豆钱省下了,灯笼也没丢。

真好。

真好?

不好!

那天夜里,人是竖着出去的。到第三天一早,人就横着回来了。

还是莫涯,还是寺前大树下。

人躺地,却蜷着身,维持原来蹲地的姿态,还是动都没动。

那嗔扛着大扫帚出来扫树叶,开门一见莫涯又吃了一惊。青天白日,莫涯的脸色比鬼还惨白,偶尔嘴里还磨磨牙。

“施主……”那嗔扫帚柄戳戳莫涯,没反应。

于是,那嗔上前再探探莫涯的额头。

额头滚烫。

那嗔跳起,又把扫帚一扔,奔进了寺庙:“师兄,想要亵渎你的施主得病啦!”

昏睡的莫涯被他喊声吵醒,困顿地撩了下眼皮,心里却得意。

是得病了,而且是伤寒。

下趟山,找到神医的住所,专门往伤寒的病家身上蹭,又饿又累,很容易感染上伤寒。没个虱子养,他也能找个虱子抓。

雕虫小技,没啥了不起。

得了消息的那绪心里极是愧疚,低着头好一会:“那就让他住下吧,等病好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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