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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抄(7)

那嗔抢白:“光皮猴子已经一溜歪斜地逃上树了。”

那绪这时才恍然,原来方才迅速逃逸的人形是只大猴子,还没皮毛。

“那嗔,把我的弹弓拿来。”谛听继续衔恨。

“好。”那嗔在屋子里转达了一圈,才摸摸光脑袋,“弹弓在哪里?”

“枕头下!”

莫涯以不舒服的姿态蹲着,发出一声奸笑。

“他叫莫涯?”谛听耳廓动了动,指着莫涯问那绪。

“是。”那绪回答慢了二拍半。

谛听“哦”了声,站起身,拿了那嗔递来的弹弓,伸指试了试弹弓上的皮筋。

皮筋“嘣嘣”地响。

很好,弹性十足。

谛听点点头,骁勇地跨出门,开始了他报复性的猎打活动。

再高大树梢只要有个风吹叶动,弹弓上的小石子就立马蹦跶出去。

可惜,谛听耳尖,眼神好似不怎么好。

千年古树上的高手,从一棵百年银杏树跳窜到另一棵百年老松树,大多有惊无险,最多就是额头上多出了几个紫青肉包。

那嗔爱看热闹,跟着谛听后屁股一路指点。

“算了,谛听!兴许是因为这猴儿没皮毛,才躲进你屋里取暖。”那绪杵在原地,手圈嘴劝道。

莫涯又嗤一声:“你反应挺慢的。”

那绪调头,无辜地瞧莫涯,笑笑:“莫施主,你很爱蹲地。”

“是啊,那样能让我很不舒服。”

“这是为啥?”那绪不解。

“越不舒服,我就越开心。”

有人还爱好这口?那绪皱眉,学莫涯的样,也蹲了下来。可他既不舒服,也没开心。

“你们去哪里,我也去。否则我马上亵渎你!”莫涯把脸凑近,凝视那绪。那绪眸底是常守不变的温和。

“原来,你不怕我。”

“那绪怕施主,怕施主把师父的舍利子再吃一遍。”那绪脸色依然泛白。

“你不怕我亵渎你。”

“施主想亵渎那绪,其实,并非真心。”这点,和尚不傻。

莫涯大咧咧地躺倒在地,地面贼冷。他哼哼哈哈地发声,向上做着腹挺,“瞎讲。”

不寻常的角度,正常的交谈开始了。

“在皇城,我听过你讲经,有点见解,有点意思。”

这句反让那绪有点不好意思:“莫施主,那是……骗钱的。”

莫涯顿住,不腹挺了。

“去讲经,能领香火钱。”那绪换成打坐姿势,极其诚恳笑道,“本寺院很穷,师弟那嗔又很能吃。”

“你是高僧吗?”

“佛渡众生,意也在解惑,让无知者得以正解,修为正果。高僧越高,岂不是说明,他身边无知者也越多?又有什么值得骄傲?”

……

在小屋余音未了时,仪表堂堂的那绪已经跨出了门槛。

凑过热闹的那嗔早已站在门外,一脸担忧:“师兄,你同莫涯哥哥讲得那么高深,他能悟吗?”

那绪抿紧唇,想了很久,摇头:“不知道。但他悟不出,至少也能知道无知了。”

听到这话,让躺在干冷地上的莫涯,胸闷了好一会。

这种纠结情绪,整得他觉得骨头又轻了三分。

然后,他无比舒畅地悟出了一个道理:那绪这和尚,好似有点不一样。

夜里吃饭,谛听捧着饭碗,人伏在桌上,笑得支不起腰杆。

那绪问他为啥。

谛听别有深意地瞄了莫涯一眼:“那只光皮猴子,正在找树叶遮羞呢。”

那绪吞了口饭:“也挺难为这只猴子的,夜里凄寒,它又没了皮毛。那嗔,你等会取套僧衣,放到树下去。”

“师兄……”那嗔抬起脸。在这间寺庙里,也只有他师兄还认定那只“猴子”是只真猴子。

“去吧,但愿这只猴子会自己穿衣服。”莫涯很有爱心地为那嗔布菜,“否则,他到时又冷又饿,不知道会偷什么呢。”

对啊,这个冒充猴子的坏蛋爱偷吃东西。

那嗔立即扒牢饭碗,低头苦吃,为了将来的食物安全问题,他决意彻底闭嘴了。

谛听眼珠子转转,嘴角讨喜地一翘,自动请缨:“我去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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