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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抄(8)

于是,谛听极有善心地在后山高树下放了套僧衣。神不知,鬼无觉。

僧衣叠得方正,下是个博大精深的坑。与其说坑,不如说是陷阱,此陷阱称万丈深渊,也不为过。

风高月黑夜,高手掉坑时。

这坑,高手果然毫不犹豫地跳了,入坑之后那道哀嚎声绝对惨烈无匹。

即使坏蛋掉进了陷阱,那嗔还是担忧他的吃的。当晚他就收拾好包裹,与新认的莫涯哥哥打商量,为了食物能安全入自己的肚,那嗔要求也要跟着下山。

他认定贱兮兮的莫涯,当然有的是手段让师兄那绪同意。

莫涯哥哥果真不辱使命,非但让自己有了去向,还捎带上了小那嗔。

正所谓逃了和尚,逃不了庙。

因此翌日大早,射阳山徒留下跑不了的庙宇。

哦,还有位为穿衣服,不慎掉入陷阱的“猴子”高手。

本趟下山,一路向西。

穿过他们眼前这片沙漠,便是目的地定问城。

此时阳光刺破层层墨云,泻下几柱细细天光,整得无风大漠如金色汪洋,一望无垠。

驼铃玎珰,唯独莫涯没骑骆驼,优哉优哉地跟在队伍后面走,一个脚印一个坑。

谛听与小和尚同骑一头骆驼。他掏掏耳朵,歪着头小声对那绪嘀咕:“这人比咱的骆驼还骆驼。”

那绪回头,他眼里的莫涯确实既耐累、又耐渴。

多日风吹日晒,莫涯脸被烤成黄恹恹的,好似干枯的梅菜色,嘴唇皲裂到蜕皮。即使如此,那绪也没听他抱怨过一字,更没见莫涯主动喝过一口水。

当真越不舒服,他越开心。

果然,比骆驼还骆驼。

“莫施主,要歇息会喝口水吗?”那绪第七十一次问。

邪肆的眼亵渎了那绪好一会,莫涯忽然哼笑:“你喂我?”

那绪优雅地跳下骆驼,将装水的皮囊亲自递到莫涯的唇边,一口一口地喂莫涯。

动作非常流畅,相当斯文感。

此刻,天却突地暗了下来,好似泼泻下了一砚黑墨,污了天地。

谛听耳廓微微一动,警觉地抱起那嗔,一同下了坐骑。

“师兄……”

“稳住。”那绪眉宇一扬,双眸乍现锐利的神采。

说话当口,风在刹那肆意,黄沙席卷,扑面而来,所有的一切隐没在暗色中。

沙迷了眼,莫涯感到两眼生疼;而鼻尖飘过一丝香气,若有若无。

突然他感到脚底下的沙在剧烈地流动,转眼流沙如火山口的岩浆,笔直喷射向天空,震出一堵沙墙。

“那绪,是亡灵!”谛听侧耳倾听,给出肯定的答案。

话音未落,沙墙沙墙向四周炸裂开,隐隐约约一团白森森的东西,向莫涯扑来,直奔眉心。

杀气。

莫涯皱眉,全身紧绷如弦,鼻尖飘过香味好似又浓烈了些。

那绪幽幽发出一声叹息,旋即咬破中指,把带血的手指在念珠一撸。念珠授血,发出微光。

光越演越烈,足以让人慢慢看清,发光的原来是念珠上镌有的三个字——“殿前喜”。

三字的锐光,无限扩开,顿时将那绪整个人揉进了光焰正中。

那绪诵经,佛光绽开,将溃散的沙瞬间凝固住。风止,沙尘结在半空,被光割成好几瓣。

时光犹似刹那被禁止。

而大漠中,静止的沙尘化成莲,姗姗开放,被围困在中间四人仿佛成了蕊。

下一刻,莲花继续绽放,最后开尽繁华,沙花瘫地而竭。

跟前险境忽地化作乌有。

于此同时,静滞在半空庞大的鸟骨,纷纷堕落在沙漠去,扬起一层虚弱的沙土。

“就这样没了?”莫涯撇嘴。这只亡灵看着巨大,却很不专业。

忒不专业了!

谛听第一个跑过去,审视了下,捡起其中一块骨头,在掌心掂掂,回头对那绪道:“是比翼。”

“比翼……怎么会困在这里成了亡灵?”那绪沉思,不料肩头却被莫涯轻轻一拍。

“你还会驱魔?”莫涯问,难见的正经肃穆。

那绪谦虚地摇摇头:“这不叫驱魔,这叫超度。”

“超度?”莫涯不要脸地微笑,“很好,我更想亵渎你了。”

第5章

萧索大漠里的问定城,是吃喝嫖赌样样具备,十成的花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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