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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面难为(6)

胡纯恍然大悟,听着辉牙爽朗的笑声,自己又化险为夷,天生的笑脸更加笑得真挚了,眼睛也更弯。

“嗯……”辉牙看着她的脸,两眼有些发直,豪气地说,“就冲这份功劳,我要嘉岭众妖都尊称你一声公主!”

嘉岭是个像模像样的女妖就封自己是公主,所以嘉岭千峰里各类公主都烂了大街,可是经过辉牙认证的就不一样了,迄今为止也就来云一位。他一号令千峰,“公主”称号的含金量就大大的翻倍了。

“这怎么当得起呢。”胡纯笑嘻嘻地说,她平时油滑的腔调又出来了。可狐狸说这句话,和狐狸精说这句话,意味和听感是极不一样的。

狐狸说这话,就是个老油条,老滑头,即便是只母狐狸,也没啥娇媚感可言。可狐狸精——就像胡纯现在这个模样,再一说这话,就一副欲拒还迎,欲擒故纵,勾勾搭搭的感觉。

“当得起!当得起!”辉牙笑得满脸熠熠生光,差点把他的玄金甲都比下去了,他放下胡纯,却顺便搂住她的肩膀,“你还值得我对你更好。”

胡纯并没觉得这个举动有什么不妥,她之前和大家勾肩搭背都习以为常了,好哥们儿才如此亲近呢。得到辉牙这样看重,她心里的确美滋滋。

辉牙虽然看上去不是细心人,但是体贴起来还是很周到,毕竟是能伺候来云的人。他问了问胡纯的住处,不容反驳地说,她现在已经不适合住在狐仙庙了,他会着乌总管为她安排妥当。

胡纯听了,又感激又感动,用手背重重在辉牙的胸口一拍,“老……大王,你真够义气。”她和白光背地里总叫他老犀牛,差点儿失了口。

辉牙被她拍得一愣,随即哈哈笑了,眼睛在胡纯脸上转来转去,说:“你领情就好。”

胡纯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怪怪的,她从未被人这样看过,不是很舒服的感觉。

辉牙松开她,挑着眉毛,心情很好地嘱咐,“你先四处逛逛,我还得回百妖大会应酬一会儿,今晚之前,我会让老乌把一切准备好。”

“嗯……”胡纯回答得很犹豫,她总觉得辉牙最后一句话里有些古怪的意味,略猥琐,似乎另有所指。

辉牙又化作紫烟飞走了。

胡纯无处可去,想想还是回自己的小庙,其实她并不觉得狐仙庙住起来有什么不方便的,简陋是简陋,她也习惯了。

眼看到了山口,她远远就瞧见了野狗一家,野狗的灵性在动物里算差的,修炼到顶层,也就是狗头人身。野狗拖着一辆板车,车上放着家当和一双儿女,野狗媳妇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夫妻俩骂骂咧咧面色不善——他们也善不起来,从来都是呲着犬齿,像要咬人的样子。

“狗哥狗嫂,这是要出远门啊?”胡纯笑嘻嘻地迎上前,野狗一家住她庙后的锦玉山,算是邻居,虽然平时不怎么来往,但觅食的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也算是熟人。

野狗不看她,狠狠扭开头,发出呼呼的犬类示警声音,真好像马上会扑过来一嘴咬断她的脖子。野狗媳妇呲着獠牙,眼睛上下打量她,满是不屑,说出话来也阴阳怪气,“狐狸精就是狐狸精,样子迷人呢!巴结上大粗腿,我们真是惹不起,只能躲了!好好的锦玉山,我们住了快六十年了,说让我们滚就让我们滚,到底是有个人模样,占—便—宜—”说完还呵呵冷笑,占便宜这三个字格外着重,极尽讽刺。这个狐狸精没让人占便宜,人家哪能这么帮她?

胡纯听出来野狗媳妇是在骂她,心里似有所悟,她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声:“是谁让你们搬的?”

“哈!你还不知道是谁么?你们家大王呗,胡纯公主!”狗嫂嘴长,骂人在行,插着腰行云流水般说,“算我们倒霉,挨着你这么位‘三’公主住,你也别笑得这么得意,来云娘娘什么手段大家都见识过,仔细被劈得只剩张焦狐狸皮,连累我们好好的锦玉山也被夷为平地!你这个三……”

“狗妹!”野狗本来觉得老婆骂得痛快,可是渐渐有点儿太露骨了,毕竟辉牙得罪不起,他赶紧出声阻止,呼呼地喘气说,“既然认了栽,就赶紧走吧,莫再说了。”

野狗媳妇也知道丈夫的意思,但一腔怨气还没发完,于是又扫到野狗,用狗爪一指野狗,骂道:“怂狗!”

于是夫妻俩你骂我,我骂你,其实全在指桑骂槐地骂胡纯,拖着板车渐行渐远,最后野狗媳妇还不解气,回头远远地嚷嚷道:“我就不信没说理的地方了!我知道来云山怎么走!”

胡纯皱眉苦笑,她是再头疼再没辙也笑得出来的。

看来她那怪怪的感觉没错,辉牙是生了花花心思了。她太冤了!她对辉牙没意思,而且他还是有老婆的,老婆还那么厉害。她是触了什么霉运,自从变成人形就步步是坎,没被摔死,也要被劈死了。

她太后知后觉了,辉牙说让大家认她这个公主,合着名号都跟着有了,“三”公主!她三了谁了!看来她必须端正自己的定位了,她不再是只狐狸,现在是个挺漂亮的狐狸精,过去见谁都称兄道弟的套路行不通了。

“胡纯公主!”乌总管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笑得那个灿烂啊,让胡纯心里拔凉拔凉的,刚才她看见老乌鸦对着来云就是这么笑的。“我正要去找您呢,可巧您就回来了。”

胡纯转身就走,其实是想逃命,这要去野狗家狐占狗窝,她还说得清么?而且她又想起辉牙临走说的那句话,现在想起来,浑身鸡皮疙瘩,全是色眯眯的味道,怪不得当时她就觉得有点儿恶心。

“哎!哎!您别走啊!”乌鸦左一步右一步地挡住胡纯去路,活像调戏小娘子的流氓,“您要是走了,我怎么向大王交代?”

“老乌。”胡纯哀恳地说,配上笑脸,显得非常语重心长,“我要是去了,我的命就要交代了。”

乌总管立刻理解了这句话,并且露出宽慰的笑容,“公主,也不必过于担忧,大王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必定会保你周全。”

“用不着!”胡纯笑着坚强,“我根本不想趟这趟浑水!”

乌总管有点儿不耐烦了,“你觉得来云娘娘不好惹,我们大王就好惹了么?你还想在嘉岭混,我劝你,就好好做大王的锦玉山锦玉洞狐狸公主罢!”

胡纯呆住,老乌鸦说得对,她只顾怕来云娘娘,忘了怕辉牙大王。

她心烦意乱,低头道:“让我再想想,我先回狐仙庙,回头我会和辉牙说清楚的。”

乌总管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她狞笑,突然一抬手打中她的后颈,冷冷道:“这可由不得你了。”

第6章 困境

胡纯是被震天的呼噜声吵醒的,她觉得头疼,脖子疼,肚子居然还饿,反正醒过来的时候,极度烦躁,特别想咬人。她都咧开嘴了,发现没了獠牙,果然还是不太习惯当人。等她看清谁在打呼噜,也就不敢咬了,居然是辉牙。

辉牙睡得特别香,酒气冲天,卧在那里像一座山,挡住胡纯所有的视线。胡纯打量了他和自己,衣衫都还整齐,看来得幸于辉牙昨晚酩酊大醉,她才不至于坐实“三公主”的名号。

和辉牙睡在一张床上,让她浑身难受,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打算从辉牙脚边溜下床去。没想到辉牙虽然睡得鼾声连天,却很警觉,她一动,他就一凛,头飞快地抬起来,一眼就盯住胡纯。

他骤然惊醒,本能地露出凶相,等回过神来,就对胡纯宠溺一笑,哑着嗓子问:“醒得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

胡纯听白光说,世间女子会认为男人早上醒过来哑着嗓子说话很迷人,完全是胡说八道!辉牙平时看上去,好歹还算得上英俊神武,可刚起床这德行——嘴角有口水,头发乱糟糟,可能是宿醉的原因,脸显得特别大,一笑再加上嗓子沙哑,口齿不清,活脱脱就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