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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面难为(7)

胡纯心灵受到暴击,连话都不想说,心不在焉地哼哼哈哈,胡乱应了一声。

“大王,大王。”乌总管在隔开内洞和外洞的帷幕外叫,好像有些着急。

“来了。”辉牙用手擦了下嘴角,一跃而起,脚步沉重,咚咚咚咚地走了出去。

胡纯用手捶胸口,把堵在那儿的一口闷气拍开,辉牙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她都讨厌!从前是用动物的视角看他,觉得他是嘉岭霸王,粗鲁点儿也算英雄豪气,可现在换成女人的视角,她只想问一句:来云是怎么看上这货的?怎么忍着和这货过这么多年?

乌鸦虽然把声音压得很低,奈何一道帘幕并不隔音,他说什么胡纯听得清清楚楚。“娘娘早上派人来说,让大王您拿着来云鼓去东海一趟,大太子的什么爱妾被鳗鱼精得罪了,鳗鱼精的本事是放电,连大太子都对付不了他,可却最怕来云鼓,所以大太子着人来请。”

“平时这种事,不都是她自己去么?而且她也爱去东海龙宫。”辉牙憨头憨脑地说,“这次干吗差遣我!”

乌鸦咳嗽了一声,点醒他说,“大王,我看这事不简单。您对胡纯公主……昨天不巧,恰是百妖大会,所以无论是嘉岭众妖,还是娘娘,都看在眼里。娘娘平时对您这些寻花问柳的事,管得……也不算太严,”乌鸦斟酌了一下措辞,那些大王的爱宠也就十个杀掉九个吧,不太严,毕竟还留了十分之一的活口呢。“可是昨天当着大家的面,您对狐狸这样,就有点儿太不给她脸面了。”

“这个婆娘!”辉牙咬牙切齿地咒骂。

胡纯隔着帷幕听了,心里发凉,这哪还是对来云娘娘又爱又敬的辉牙大王?敢情都是当着众妖面前装的。

“这次说什么,我也不能让她杀了狐狸!”辉牙恨声说。

胡纯的心就更凉了,听起来老犀牛也并没太大把握的样子。

“你,去把济世瓶取来,用在这里。”辉牙略有踌躇,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可是……”乌鸦担忧地说,“就怕娘娘早已算到这步,您一把济世瓶用在这里,她就直扑花螺山,那小大王就危险了。”

“你说得有理,这个阴狠的婆娘,恐怕就是打着二取其一的算盘呢!干脆,你把小牙也领到这里,反正东海来回也就一天时间,来云鼓又被我带走了,料那婆娘也无计可施。”

“小的这就去办。”乌鸦领命而去。

胡纯听得心惊肉跳,正待琢磨理解一下,辉牙掀帘子进来,憨笑着道别,胡纯巴不得他快滚,虚与委蛇,出于一贯的劣根性,还笑眯眯地送他离开,贱兮兮地说:“大王一路走好。”

眼见辉牙变的那道烟飘没影了,胡纯一缩脖子,赶紧开溜!她的问题严重了,听乌鸦的意思,整个嘉岭都知道她三了,她算混不下去了。想想要背井离乡,狼狈离去,她难受啊!

锦玉山她还算熟悉,是座勉强称为山的小土丘,山口有座野狗夫妻建的其丑无比的山门,胡纯颠颠地往山门跑,刚跨出木杆半步,嗷的一声,尖叫着被电得飞跌出去,重重摔在一丈开外,残余的电火让她抽搐了好几下。

她揉屁股,又揉手肘,人的身子就是麻烦,手上没肉垫,屁股后面没尾巴,一摔就疼得要死。她定睛细瞧山门,什么都没有啊,那她怎么像被结界弹回来的?她起身走两步,上上下下打量山门周围,没有胆量再试,毕竟电一下太难受了。正巧一只田鼠路过,她抓田鼠是一绝,伸手就逮住,往山门外一扔——

田鼠被电得吱吱惨叫,也弹了回来,晕死过去。

看来真的有结界,胡纯心焦如焚,是辉牙怕她逃跑而设的么?

“您这是忙什么呢?”乌鸦总管含笑在她身后说话,出现之突然,把胡纯吓了一跳。

她现在觉得乌鸦这人有些阴森,总是笑着,对谁都和蔼可亲,可净干缺德事。他的笑脸和她的不同,她是天生的,他的却是时时刻刻挂在脸上的,和他相处过几件事后,会觉得他的笑,真是一种恐怖。

“我怎么出不去了?”胡纯笑着问,她不想得罪他,毕竟之前已经不太愉快了,她要表现出记恨的样子,老乌鸦还不一定怎么阴她呢。见识过他对来云的殷勤,也听过他和辉牙商量对付来云,她真是不敢惹这位乌鸦总管。

“哦——”乌鸦冷笑着拉长声调,得意洋洋,“这个就是百寿山一宝,济世瓶的威力了。虽然你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啊,大王对你可是真上了心,才把这件宝物给你用上了。”乌鸦理理袖子,一副胡纯应该领情的倨傲模样,“不瞒你说,大王的外室有过一些,品貌性格……”乌鸦上下打量了一下胡纯,贬损的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都在你之上,大王也没舍得给她们用这件宝物,导致她们都丧命在来云鼓之下。希望你能体会大王对你的深情,好好报答大王。”

胡纯听得一肚子火,其他那些女妖是什么心思她不知道,她可是被硬抓来的!依辉牙这做派,那些女妖也不见得个个都是心甘情愿的,死在来云娘娘手中,被乌鸦这么一说,都是应当应分似的!保护她不被杀,还要她感恩戴德?辉牙是不是就因为这么不要脸,才当上嘉岭霸王的啊?

“好了,你也回洞休息去吧,待我先安排了小大王,再来听你吩咐。”乌鸦虽然说得是恭敬话,语气却没多少敬意,合在一起听,简直就是嘲讽。

“小大王?”胡纯已经是第二次听这个称呼了。

据她所知,辉牙只有一个儿子能称为小大王,就是来云娘娘生的那位赤婴,因为天分极高,被天上的神仙选去当了仙童,所以嘉岭这些小辈一点儿的妖精都没见过他。来云娘娘也因为儿子的关系,和天界沾了边,身份地位很不一般,就连东海龙族这样的仙族都肯和她来往。

可乌鸦口中的小大王,明显不是天上那位。

乌鸦也没瞒她的意思,反而卖了个人情给她,指点她说,“这是当年莺歌仙子给大王生的儿子,莺歌仙子法力低微,怎么能与娘娘对抗,自然也魂归地府了。”乌鸦说得云淡风轻,“可是大王特别看重莺歌遗下的这个儿子,一直心肝宝贝一样养在花螺山,济世瓶也一直罩在花螺山顶,这次是为了你,破天荒地把瓶移了过来,小大王也轻忽不得,所以只能也跟着过来做一两天客。”

胡纯没吭声,不就是辉牙私藏了一个私生子,怕来云下毒手,天天提防么。

“虽然吧,娘娘把小大王当肉中刺,可是,大王却一心要把嘉岭这份家业传给他,所以,胡纯啊,你要是把小大王哄好了,将来的好日子就多了。”

“呵呵。”胡纯干笑,乌鸦也真能忽悠,以他们提防来云的架势,来云对这个小大王是必除之而后快了,谁靠前谁跟着死,尤其是她。乌鸦不就是想让她好好招呼小大王,减轻他带孩子的苦恼么,这份心思谁看不出来?

乌鸦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胡纯又开始着急,看来这济世瓶果真厉害,她出不去,也得找个人给白光带个信儿啊!

念头还没落,就听白光在山门外小声地叫她,“老八——老八——”

胡纯真是笑哭了,擦着眼泪笑着说:“老白,你这辈子从未出现得这么是时候。”

白光跑到结界外,鸡贼地停住,一副自以为聪明的样子说:“刚才老乌鸦说的,我都听见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这倒把胡纯问住了,她总想着找人来救她,可谁能来呢?整个嘉岭,法力高低且不提,能逆着辉牙的意来搭救她的,真是一个也没有。“只有找子孙叔叔试试了。”胡纯叹了口气,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好嘞!”没想到白光倒是很积极,还有几分雀跃的样子。

胡纯斜眼看她,冷不丁问她:“你是不是看上叔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