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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星(16)

作者: 折青 阅读记录

徐星延吻得狠辣,好像爱意堆积到了极点就变成了恨,恨得要把向晚行剥皮啖肉吞吃入腹才会缓解分毫,“不要对别人露出这种眼神。”

措辞很微妙。“不许”、“不准”、“不能”才是他一贯作风,向晚行这会儿缺氧得晕晕乎乎,没有分辨出细微的差别,直到徐星延又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别人,听话。”

祈使语气,还带着哄骗,这回一清二楚。小猪仔缩在他怀抱里,眯着眼哼哼唧唧地拿乔:“看你表现咯。”他像得了块免死金牌,嘚瑟得摇头晃脑,“要不然直接咬死我得了,抱着骨灰过下半辈子吧。”

徐星延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似笑非笑地反问:“不能续弦?”

向晚行闻言不由自主地脑补了徐星延当着他(骨灰)的面和别的男孩上床的模样,冷着一张脸把人翻来覆去折腾,面上有多禁欲,底下那根东西就有多勃发。莫须有的醋立刻吃得飞起,他摆出个自以为恶狠狠的表情凶过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徐星延眼眸闪烁一瞬,随后切切实实地笑了,对这等“恶毒诅咒”颇为满意,按着人说了许久痴缠话——向晚行包揽十分之七,他主要负责“按着人”。气氛难得温情,向晚行感觉轻飘飘的,像个学艺不精的宇航员,头重脚轻地浮在徐星延漆黑的瞳孔中,是醒是醉都不由自主。

徐星延热烈又绵长地爱他。

顶着一身伤没法出门,向晚行只得乖乖在家歇了很久。那些朋友打电话来问,他就变哑巴;发消息八卦,他马上装忙装没网,总之十分随机应变。但总是窝在卧室里吃饭毕竟不礼貌,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他咬咬牙还是硬着头皮去了饭厅。

徐家爸妈看那满脖子惨烈牙印,怎么也不能说服自己“是虫子咬的”,当即变了脸色。徐爸爸把饭碗“咣当”放下,让徐星延跟他去书房谈谈,内容可想而知。

向晚行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事主本人却神色自若地放下筷子,甚至起身前抚了他的背,低声道:“慢点吃。”意思是让他别担心,该吃就吃,少一口要回来问责。

父子俩在书房静默半天。徐爸爸要泡茶,他伸手拦住说太晚了,别喝了,半点被抓包的张惶也无。徐爸爸酝酿好的开场白作了废,放下茶壶无奈一笑:“你总有自己的主意。”

“你和妈妈都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徐星延向后靠在沙发背,随手拿过两枚核桃在手里把玩,视线越过父亲肩头落在墙上的题字,语调松散,“我不会对他放手的。”

“……那你也别欺负人家啊。”徐爸爸对他们之间的猫腻早有所觉,说起来却依旧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他那可怜样儿,赶明儿我该让你妈带他打狂犬疫苗去。”

徐星延垂下眼皮,低低笑两声,说起了另一件看似不相干的事:“我去看过心理咨询师,大概三年前。她让我想象身处最安全的地方。”

他从很久以前就不大受家里管束了,但隐瞒家人独自去看医生这种事仍然会让做父母的不是滋味。徐爸爸在现下场合听他跟没事儿人似的提及,气极反笑,“花洒底下?电脑跟前?还是无菌房啊?”

徐星延缓缓摇头,似乎到现在都对答案无能为力,“是在他身边。”

徐爸爸一时语塞。他和妻子都是受过教育的人,对早慧的儿子一直以来都给予高度自由,又是也会怀疑这种放纵会不会害了他。徐星延太聪明,却从不自作聪明;他对外人脾气烂,对亲人也有所保留,表面孤高又冷漠,但其实同等量的毒刺背后是同等量的温柔。

“我和你妈妈不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徐爸爸看他半晌,终究只是叹气,“你让我们看到的,都是你想让我们看到的。”

“是的。”徐星延毫不避讳。对谁都不会展露原本完整的样子,这是他的底线,哪怕是至亲至爱,哪怕是向晚行,可他依旧有独属于他的方式去表达情感。

父母与子女,大概是部分重合的线,在同一平面,参与彼此的生活,但绝不该互相干涉。一方成长,一方衰老,正应了那句“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在无可避免的思想鸿沟中,也许有妥协,有包容与理解,但更多是无言的陪伴——徐星延很感恩这份陪伴。

父亲拍了拍他的肩,“好好过。”

“嗯。”徐星延应道,按下门把手,向晚行战战兢兢坐在饭桌前等他,不知道跟徐妈妈聊了些什么,鼻尖红红的。坐下前衣摆被扯住,听了那句小小声的“有没有打你啊”,徐星延圈着他的肩头,俯身在额前吻了吻。

八月末伏天,秋老虎最盛时,徐星延度过了十八周岁生日。没有派对,没有朋友,没有热闹,只有一家四口围着一块百利甜情人蛋糕,点了遗世独立的一根蜡烛,火苗飘飘悠悠,还怪凄冷的。徐星延左手扣着向晚行,右手牵着妈妈,许了个笼统又贪心的愿望,希望大家一切都好。

向晚行十分亢奋,眼珠子贼兮兮地转,舔着奶油偷偷问他:“要是我把蛋糕抹你脸上,你会揍我吗?”

蛋糕是向晚行跟徐妈妈学着做的,徐星延不好甜,也还是很给面子地吃下一块。他抽纸抹了抹向晚行嘴角,淡淡道:“我会把你丢出去。”

“哦。”向晚行撇撇嘴,不过又很快恢复笑容,飞快地在他嘴巴上亲了一下,“那我明天再过来敲你的门。”

吃完蛋糕后徐星延回房洗澡,门板果然被轻轻敲响,“Knock knock,”来人擅自推开门,朝他抛了个极具诱惑的媚眼,“先生需要特殊服务吗?”

他几乎全裸着,只有下身穿了条遮不住风情的蕾丝丁字裤,松松吊在胯骨,半侧着身,雪白臀肉随着摇摆的动作轻微晃动。徐星延没理这份送上门的特殊服务,洗好后出来,先是慢条斯理拆封了向晚行送的生日礼物,并不急于拆封向晚行本人。

他将古龙水拿在手里端详一番,随后招呼向晚行过来,喷在他瓷白的后颈,鼻尖贴近闻了闻。是甜而清新的柑橘香。向晚行被他蹭痒了,不自禁抬手拥住他,身体软绵地缠了上去,硬起的乳粒在徐星延胸口磨动,他咬着手指低笑:“要是在我身上抹奶油让你吃,你会把我丢出去吗?”

“是给我过生,晚晚。”徐星延掂了掂他的下巴,危险地眯起眼睛,“不是让你来爽的。”

柑橘香气迅速发散,苦而冷冽的龙胆气味弥漫萦绕,徐星延掌心扣着他的发顶,微微施力,示意他再含深一些。向晚行小心地收起牙齿,唇舌在茎身滑动,努力放松了喉部肌肉,可还是没能全部吃下去。

他吊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过来,徐星延于是闻到了夹杂在苦味中,极低微的鸢尾花香。

性爱过后,向晚行裹着被精液和汗水染污的蕾丝内裤要去洗澡,却被拽回去按头看完了自己随香水一道送出的碟片。他偷偷摸摸拍摄了好几天,剪辑又花了不少功夫,自觉满意,可要和徐星延一起看,又变成了公开处刑。

「收到礼物的你已经成年啦……」

他被锢在怀中,随着播放键被按下,认命地捂住了脸。

「……我来了你出生的医院,你看!」画面中戴着棒球帽的少年仰头一字一顿地念着,「市第三人民医院,恭喜你!你很荣幸在十八年前迎来了我这辈子最爱的小男孩。」

「丈母娘给我看了你刚出生的照片,小小的,皱巴巴的,啧,难看死了。太幻灭了。要是你没有长这么帅,我才不跟你在一起呢。」

“……我不是我没有!”向晚行惶恐地去捂徐星延的耳朵,被锁着腕子扣住,他绝望地扑腾两下,安分了。

「那个时候你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呼吸着我没有呼吸过的空气,一定没有想到再过十八年会跟我在一起吧。你的手那么小,那么软,现在却可以毫不费力地按着我做一整晚。想一想,长大这件事情真的好神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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