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把师父作死以后(71)+番外

作者: 我是黑玉杯 阅读记录

南枝穿好鞋子, 扶着门框, 看着外面那棵海棠, 又看着树下那个清冷至极的身影。

她紧紧地抿着唇,总觉得心里好慌, 她能够预料到, 这次会发生很大的事。

她感觉自己要失去什么, 是不是他, 南枝也不敢确定。

趁着清聊师父去盛家打点,南枝才蹑手蹑脚地来到问斋师父的身旁。

“师父。”南枝轻唤。

问斋喝了一口茶, 没有看她, 也没有应她。

“师父。”南枝小心翼翼地坐到他身旁,看着他的手指, 上面的齿痕还在。她顿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握住师父的手:“还疼吗?”

师父的手轻轻颤了一下,他目光冷冷地凝着南枝,另一只手握着的杯茶狠狠一落。

南枝眼皮跳了一眼, 连忙对上师父那双漆黑的眼眸。

“你若不顾师徒伦常执意要与我纠缠, 那就滚出去!”师父狠狠甩手。

南枝被他这样重重一甩,整个人歪倒在梨木案几的另一边。

问斋师父从未那么凝重地看过她。

他的心也很乱,三天前, 他莫名其妙地被南枝吻了,他知道那是错的,他一直都知道,在大错还未铸成时,他必须阻止。

为了自己,也为了南枝。

南枝咬着唇,此刻心口好痛。

她捂住胸口,有些六神无主地四处看,她不敢再回头对上师父的表情,只是这句话深深地扎痛了她。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浩洁青丝倾落腰际,南枝背对着师父,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胸口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做着深呼吸,她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好难。

正在树里沉睡的红棠恰好睁开眼睛,从他那个角度正好看见南枝掉了眼泪,还有苍白的脸色。

南枝咬着唇,如何也不敢这副样子回头,她重重地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道了一句:“我去看清聊师父回来了没有。”

她的声音本是颤抖的,可她不能让问斋师父知道她的异常,于是,她就按住胸口跑了出去。

红棠发现不对,从树里走了出来,紧跟着南枝出门。

南枝走到没有人的巷口,清瘦的背贴着冰冷的墙壁,无力地滑下去。

一口恶血从口中喷出来,她闭上眼睛,紧紧地抓住胸口,感觉有东西要从那里钻出来,好痛。

红棠来到她身旁:“臭丫头,你怎么了?”

本在睡觉的红棠听到问斋一声冷喝醒来,没想到睁开眼睛就看到南枝那么痛苦的样子。

“红棠,救我。”南枝一只手摁住胸口,一只手拽住红棠的衣袖,声音沙哑地喊道。

红棠蹲了下来,手指拨开南枝凌乱的头发,又擦掉她嘴唇上的血。

“你到底怎么了?”红棠也被这样的南枝吓到了。

他的眼睛盯着南枝的胸口,南枝的手一直摁在那里。定是那里出了问题。

“疼。”南枝眼泪盈盈,声音虚弱地响起。

红棠抓住南枝摁在胸口的手,发现里面散发着红色的光晕,透过肉体看穿,竟在南枝的心上看见一枚针扎在上面,如此剧烈地颤抖,似有拔出之象。

“锁心针?”红棠终于看清楚了。

到底是谁要这么残忍,在凡人的心上扎一根针,不知道这样做会折寿吗?她还这么小,哪里经得住这种折磨?

“别怕,我帮你取出来。”红棠一只手捧着南枝低垂的脸。

此时的南枝已经没有力气了,红棠掌心凝起一道灵力,将她心上那枚针慢慢引出来。

锁心每离开一寸,南枝都会剧烈地抽搐,她此生遇到最痛的痛,就是现在。

那些被锁在心里的记忆随着它离开一寸就爆开一寸,冲洗着她的四经八脉,令她痛不欲生。

她的记忆里,有一辆马车,车里有她和师父,她们毫无阻碍地亲吻彼此,他说“叫我阿宜”

她的记忆里,有一个房子,她在那个房子里靠着师父,师父说:“我已认定你是我夫人”

她的记忆里,有一山桃花,她在师父面前起舞,师父抚琴。

她的记忆里,有一座城,她在城楼上弹着一张鲜血浸染的琴,指骨折断在琴弦上,千千万万的疼痛,竟在师父拥抱她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她的记忆里,师父说:“她是我的天下。”

最后最后,清聊师父揽她入怀。

“我会用尽所有的办法,把你带回天岚。”

“我们都不会把你留在这里孤独飘零的。”

“所以,在那之前,先忘了问斋。”

一枚红色的针摁进了南枝的胸口。

一切一切,她都想起来了。

哐!

从身体里引出来的针掉在了地上,红棠也满头大汗,无力地跪在了南枝的面前,他平时骂骂咧咧,也不正经,可此时,却满是关心的眼神。哪怕他已经无力再维持人形,他也捧着南枝的泪儿脸:“臭丫头不要怕,也不要伤心。”

眼前的红棠化作一缕花雾消失在眼前,南枝悲痛至极,只能靠着那冰冷的墙,呜呜咽咽哭泣。

红棠!

南枝双手捂住眼泪,泪水冲破指缝。

原来,这便是情伤。

天黑的时候,南枝才支起身子,将那枚锁心针藏在了衣袖里,一步一步回到靡音馆。

院中的海棠树枯萎了,上面的花和叶都掉光了。

清聊和问斋都在想办法救他,所以,她走了一天,也没有谁去找。若换作平时,清聊师父早就去寻她了。

她神情憔悴地站到海棠树下,想起红棠为她取针,用尽所有修为,到底是她连累了红棠。

眼泪,一粒一粒地从眼眶中滚出来。

她再看了一眼正在用琴声招灵的清聊师父,他看起来还是那么温柔俊雅。

可南枝却如何也不敢喜欢他了。

再看看辅助招灵的问斋师父,他从来没有变过,一直都是那样清冷的模样,好像,情爱与他,并无什么关系。

实在难以想象,他褪去飞仙身份时,会说情话,会耍无赖。

南枝的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她抬起一只手,捂住眼睛。

或许,她爱上的只是君宜的人设,而不是真正的师父吧。

那一夜,谁都没有入睡。

南枝就坐在露台上,看着那棵死去的海棠。

她听见问斋师父说:“它的妖灵四散,追不回来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把妖灵弄碎了?”清聊师父长叹一声。

他们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知情的南枝却比谁都痛苦,抱着膝盖缩在露台上,眼睛都肿了。

天亮了,第一缕阳光落下,南枝的手指却抖的很厉害。

清聊朝她走了过来,眉头皱起,眼中尽是怜惜:“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远处的问斋听到清聊这样问,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露台上的南枝。此时,南枝埋着头,手指绞着手指,脸色苍白的跟一张纸,好像风一吹,她就会碎掉。

见南枝不理,清聊伸手欲握她手指时,南枝惊慌地避开了。她抬起头,目光惊慌地看着清聊。

她怕他。

她的眼神是恐惧,唇和身体都在微颤。

清聊的手就僵在半空,静静地看着南枝。

“我,我去做饭了。”南枝连忙起身,转身时,口中的血还是没能忍住,冲破咬紧的唇,一滴一滴掉在了地上。

清聊看见了。

他的心猛地惊了一下,可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从他将锁心针扎入南枝身体里的时候,他就知道南枝是凡人,而且年岁还小,会折她的寿。

但他没有想到,会比他想象中来得更早了。

他以为,十年之后,等他飞升之后,南枝就不会死。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南枝等不到十年了。

他僵在半空的手慢慢垂下来,紧紧地握成拳头。

清聊这一系列神情动作,问斋都看在眼里,他不明白,也想不明白,却总觉得,他可能要失掉什么东西了,是很重要的东西。

这是南枝做的最后一顿饭,三个人坐在那里,师父们都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