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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执行官(136)

“诶!你干嘛呢?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他都走到齐征南身边了,对方却连头都没扭过来看看,宋隐有点不爽地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我知道是你。”

齐征南还是没有回头,他依旧仰望着高大的竹林,只是轻轻按住了宋隐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以示安抚。

“你也看看这个。”

顺着他目光指引的方向,宋隐也一同看向高处——虽说这片竹林的确是过分茁壮了一些,可本质上依旧和现实中的竹子并没什么两样。

“怎么了嘛?”宋隐正想着干脆让齐征南说出答案,忽然又一下子找到了答案。

那是垂挂在竹枝之间的穗状物体,黄白色、数量庞大。从位置关系上判断,它们应该也是竹子的一部分器官。但宋隐却从未在现实中见识过它们,倒更像是这个梦境副本的特殊定制。

他很快发现,这一整片竹林里都有着大片类似物体,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凝固的淡黄色轻烟。

“这些是竹子的花。”齐征南终于揭晓了答案。

“花?”宋隐好奇地打量着那些无精打采的穗状物,远看或许还凑合,但仔细观察……这或许能算得上是自然界最朴素、最简陋的花卉之一了吧。

他刚想问齐征南“为什么竹子开花这么罕见”,忽然听见半空中传来了一阵嗡嗡声响。那声音越来越近,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大群蜜蜂,在他们头顶上方的半空中团团飞舞着。

“它们在干嘛?”

宋隐觉得自己变成了好奇宝宝,毕竟一只蜜蜂不难看到,但是一群蜜蜂——至少对于他来说,要是平时看见了,肯定是拔腿就逃。

这一次,给他回答的是耳机里的二狗:“这是女王蜂在进行婚飞。简单地说,就是刚羽化完成的女王蜂在半空中一边飞行,一边与周围的雄蜂交配,是很少见到的场面。”

“……又是很少见啊。”

宋隐呵呵干笑了两声,不得不承认这个群小动物的限制级表演成功地让他有点不自在起来。他甚至能感觉到齐征南直勾勾的目光钉在了自己的背上,就像是丛林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雄狮。

“这丛林可真神奇,我们是不是走进了亨利卢梭的油画里啊……”

他一边发出意义不明的感叹,强行将注意力转向别处,很快就又有了新的发现。

那是十多丛紧贴着地面生长的奇特灌木——底部是一个由无数银白色细长叶片簇拥而成的硕大“圆球”,圆球之上又抽出一人多高、宝塔状的花穗,开满了紫红色的花朵。

如此怪异的植物集中在一起,远远看去就像一群外星生物,叫人既紧张又好奇。

“这是银剑菊,是原生在夏威夷火山地带的一种濒危植物,据说寿命长达百年,开花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观。”还是二狗在耳机里介绍。

“百年一遇?”宋隐已经感觉出了一些隐约的内在联系,“为什么这个副本里到处都是稀罕玩意儿?”

“疑犯A曾经是个园艺爱好者,又有钱,应该对各地的稀有花卉很很有研究。”

就这么点儿功夫,齐征南也辨认出了一种稀有的植物——普雅花,南美洲的植物,长得有点像是有个“底座”的银剑菊,只不过更加高大粗旷,花朵小而密集,成千上万朵同时开放在同一根粗大的花棒上,拼出如同电脑绘图一般精美的几何图案。

“所以,嫌犯A只是梦见了一个种满了珍稀植物的花圃?光是这些植物就能够让他高潮不断?”宋隐说出了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推论,“连环杀人犯的梦怎么可能谐美好?会不会是系统送错副本了?”

他刚说完,耳机里立刻传来二狗的否认声,强调副本的确正确无误,还让他千万不要因此而轻敌。

倒是他身边的齐征南给了他一点安慰:“我能理解你的困惑,毕竟很多人都认为美是道德的象征。”

彼此都是艺术相关专业的出身,宋隐当然知道这句话是康德关于美学的着名论断。但令他有点惊讶的是,齐征南居然以云实的身份和他讨论起了艺术,难道不怕穿帮了吗?

于是他故意反问道:“怎么,你也同意这个观点?”

“不,我不同意。”

齐征南直截了当地摇头:“我认为美就是美,再恶劣的、非道德的物体身上也会有美好的部分,反倒是人们试图用道德去抹杀掉那些客观存在的美。”

“嚯,这可真是有个性的想法,那你举个例子我听听。”

宋隐想起了两个人一同上大学的那段时光——他们偶尔也会这样为了一个课题而争执起来。虽然时不时地面红耳赤、互相咒骂,但现在回头想想,却又不失为一段美好的回忆。

他正在怀旧,冷不丁地听见齐征南指着地面大叫一声:“蛇!”

宋隐活生生地吓了一大跳,一边打着寒颤一边躲到了齐征南身后:“我靠,在哪里?!”

“骗你的。”

齐征南一手向后伸去,很自然地揽住了他的细腰,轻声嗤笑:“看你这德性。”

“我去!骗我?!”宋隐高高抬起一脚,轻轻踢在齐征南的膝窝上:“怎么啦?怕蛇很可耻吗?!”

“不可耻,毕竟世界上几亿人都在怕。而且据说‘怕蛇’这件事,是作为生存策略写进人类基因里的。所以刚出生的婴儿看见蛇也会产生恐惧心理。甚至于在很多宗教神话里,蛇都被认定为邪恶的化身。”

说了这么大一堆,齐征南才抛出了自己的主旨:“但是你觉得,蛇美不美?”

“不美!”宋隐趴在他肩膀上摇头,“简直丑死了,又丑又恐怖,就该全体从这个地球上灭绝!”

“别杠!”齐征南顺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实际上,他还曾经见过宋隐从竹叶青的照片上吸取渐变色做色卡。

“我觉得你这么比喻还是不对,我来说一个。”

宋隐拧了拧他的胳膊作为报复:“蛇这种生物,能够蜕皮生长。蜕皮之前外表破破烂烂的,似乎非常衰老,但是蜕了皮又是光溜溜的好蛇一条。古代的人因此误以为它能够重获青春,而青春这件事又是符合美学的。所以说不道德的东西也可以是道德的,丑陋的同时也可以是美丽的——怎么样,我的比喻更好吧?!”

齐征南忍住了想要捏一捏他鼻尖的想法,一本正经道:“总之,美是没有道德概念的。即便最邪恶的人,梦境也可能是美的。正是这样,我们不该因为美丑而武断地判断一个人的善恶。再美的人渣也是……”

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同时伸出手来护住了身旁的宋隐。

与此同时,宋隐则依稀看见了几道土黄色的闪电从他们面前飞窜而过,消失在了另一边的灌木丛中。

“什么鬼?!”他依稀觉得那是几只黄鼠狼大小的小动物,但是一晃而过实在看不清楚。

好在无所不能的二狗很快给出了准确答案:“刚刚窜过去的是两只袋鼬,三公一母。应该是正在进行求偶仪式。”

“求偶?”

宋隐心头如电光火石一般:“刚才我们看见的那群蜜蜂是什么……婚飞,现在又遇到两只求偶的小动物。如果把开花也看作是植物的交配行为,那么这个副本,看起来真的好像有点那个啥……”

“集体发情。”齐征南替他将话给补完了,同时朝着宋隐伸出了手。

“干、干嘛……”宋隐老脸一红,但很快就看清楚了站在齐征南手背上的小小玩意儿——

那是两只面对面“拥抱”在一起的青绿色螳螂,一大一小,看上去好像非常恩爱的模样。

但是且慢,宋隐总觉得好像有点什么不太对劲儿。

螳螂这玩意儿,发情之后除了交配,好像还会发生点儿什么惨绝虫寰的可怕事情……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沉,紧接着再去看那两只螳螂,忽然“哇”地一下子,失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