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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执行官(62)

“哇哦!你做的馄饨会怎么这么好吃?!”亚历山大丝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这这手艺,啧啧!都可以自己开店了。”

“那可不,我才两三岁就开始学着包馄饨了。馅料的比例都是家传秘方。”

宋隐自信地捶了捶胸口,又看向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的二狗:“怎么样?”

“香菜、猪肉、咸蛋黄的比例是1:6:3,是系统标准菜谱里认可的完美配比。”

“说人话。”

“这是我第一次进食,并没有合适评判的标准。”不会说谎的人工智能忠实表达着自己的状况:“但从各个感受器官目前的反馈来看,这种食品不会让我产生负面的情绪——香菜除外。”

“那我就当这是赞美了。”宋隐咧了咧嘴,最后才看向齐征南:“大哥,还好吃吗?”

“……还不错。”暗地屏住呼吸、尽可能减少咀嚼次数的齐征南强行按下眉心的皱纹,“不过我家辅佐官可以做得更好。”

“你家那辅佐官还会包馄饨啊?”宋隐一手撑着脑袋,笑眯眯地问。

又是陷阱——齐征南面不改色地再一次躲过鱼钩:“系统里下载的菜谱,每一个辅佐官做出来的都一样。”

或许是肚子也饿了,总之这之后宋隐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大约一两分钟的时间里,餐厅里只有叮叮当当的白瓷勺子碰撞声。

最快扫完自己那一份的居然是个头最小的亚历山大。宋隐正准备再盛点马蹄馄饨给他,却发现他好奇地抬起头来。

“窗户边上吊着的一排绳子是干什么用的?”

他指的是宋隐背后、流理台上方一排十多根半米多长的绿色尼龙绳。

它们直接从天花板悬吊下来,末端却空荡荡的,绝大多数什么都没系着,只有少数几根绳上还拴着疑似玻璃瓶口的残片。

“那个是以前用来放植物和蝴蝶标本的玻璃球。”

宋隐举起小勺指着窗外:“以前早晨的阳光从东面射过来,照在玻璃球上。打开窗户,风吹得玻璃球轻轻摇晃,蝴蝶的影子也跟着在墙上飞舞起来。”

“听起来很美,那怎么都不见了呢?”亚历山大不解。

“就在我离开家的前一天晚上,下了场可怕的暴风雨。一楼被大水给淹了。大风还吹开了玻璃窗,玻璃球全撞碎了,蝴蝶标本都顺着水飘走了。”

“所以你们就搬家了?”

“不,搬家的只有我而已。”

宋隐怼着自己碗里的马蹄馄饨,勺子轻声作响:“那天晚上,我爸和我妈被闯空门的强盗给害了,遗体就丢在度假村的蝴蝶湖里。”

“天哪……”亚历山大倒吸一口凉气,“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

“没事。都是早几十年前的事儿了。我早就习惯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就是命。”

说到这里,宋隐又不经意地扫了坐在对面的云实一眼。

与动情倾听的亚历山大不同,这个男人自始至终一直低着头,显得异常冷漠,仿佛在抵触着什么。

宋隐心里的怀疑已经一点点凝固成了确认。可他同时也愈发清楚地意识到,试探并没有实际意义,就算确定也决不能够拆穿。云实可以平静地坐在这张桌上吃饭,但是齐征南不可以。

一直以来他都能够感觉到,在自己与齐征南看似相安无事的人生轨迹之间,似乎包夹着一堵无比牢固、无法逾越的高墙。

过去在人间,他看不见这堵高墙的形状和材质。

现在到了炼狱,虽然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但他总觉得自己距离揭开这堵高墙的真面目不远了。

这时只听亚历山大又问:“那你后来回过那座度假村吗?”

宋隐摇头:“我倒是想,可等我大到能够独立行动的时候,那地方早就被夷为平地。我花了几个小时想找到我家原来的位置,却只发现了一丛开得还算可以的三色堇。”

餐桌上又静默了一会儿,亚历山大接着问:“那……后来你跟着谁过?”

“一户有钱人家收养了我,托他们的福,我衣食无忧、也得到了很好教育,甚至还出国留学。”

虽然选择一些更偏激的言语或许能够起到试探“云实”的作用,但宋隐并不打算这么做,这关乎他的底线和良心。

“所以你被陌生人收养了?”亚历山大有些不能理解,“除了父母之外,你难道就没有别的亲人?”

“没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位阿姨来过我家。可她好像也只是我爸妈的朋友。”

说到这里,宋隐反而苦笑起来:“我甚至还幻想过我爸妈分别属于两个敌对的黑帮势力,因为爱情选择私奔隐居。等他们过世后,我就成了这两个黑帮唯一的继承人。总有一天,会有一百辆黑色高级轿车、五百个黑手党干部打着黑雨伞来恭迎我这个少主回去继承王位。”

“说不定是真的呢?”亚历山大动作熟练地从他碗里捞走了两粒馄饨,“那你就没想过追查一下?”

宋隐也顺手往二狗的碗里拨拉了几枚马蹄馄饨,一边嘟囔:“怎么查啊?7岁离开度假村之前,我亲眼见过的人类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老家又被夷为平地,爹妈连名字都是假的,要不是我们一家子都是帅哥美女,就连我都可能是被捡来的呢。”

“啊——!!”

亚历山大忽然激动地拍了一下手,声音之大,就连一直埋头假装自己吃香菜的齐征南也抬起头来。

“啊,这不是那个童话故事吗?担心公主遭到诅咒的国王和王后,把公主关在城堡里不让她轻易见人。可是公主18岁那年还是被纺锤扎破了指尖,变成了植物人……”

“我寻思着也没给你的馄饨里下药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宋隐嗤了他一句,又动起手来,这次又朝齐征南的碗里喂了几粒馄饨——全部都是香菜馅猪肉馅儿,诡异的绿色从馄饨皮里透了出来。

“……够了。”齐征南默默倒吸了一口凉气,抬起头来瞪着宋隐。

“咦,你饱了吗?”宋隐一边嚼着脆生生的马蹄,一边回以无辜的眼神:“我见你一直闷声不吭,还以为你饿得顾不上说话了呢。”

“食不言寝不语。”

“太没人情味了吧,人多了就该热闹一点嘛。还是不是中国人了?”

“你喜欢热闹,因为你刚刚结束了一个多月的半禁闭生活。”情商欠费的辅佐官插进来说了一句大实话:“正常情况下,任何一个人在进行过通宵的剧烈运动之后,都应该处于萎靡不振的状态。食欲不振、反应迟钝、与人交流的欲望也会相应下降。你这样不太正常。”

“通宵剧烈运动……你的用词可真棒。”亚历山大翘起了大拇指。

“谢谢夸奖。”辅佐官点头致谢,然后再接再厉地看向自家执行官:“所以,你在游乐园里赚到钱了吗?”

“还说呢!”哪壶不开提哪壶,宋隐将勺子往碗里当啷一扔,“我被人给欺负了!”

接着,他怀着诉苦的心态,将自己在赌船上的各种奇葩遭遇复述了一遍。

辅佐官耐耐心心地听他说完,然后给出自己的意见:“我早就警告过你,混迹于游乐园里的都是耍阴谋玩手段出老千的高手,你肯定会吃亏。”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了看亚历山大和齐征南:“并没有讽刺二位的意思。”

宋隐抗议:“你就不能给我一点安抚?说点不分青红皂白的、胳膊肘往里拐的话?”

铁石心肠的辅佐官直接摇头:“抱歉,我运行的是指导者模式,如果想要享受追捧宠爱,请去执行官广场13号楼的夜店。哦不,可惜你现在没钱。”

“你你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宋隐简直被他给气笑了,一拍桌却是扭头朝向了看戏二人组:“瞧瞧!你们家的执行官嘴巴有这么毒的吗?”

“我家的还挺温柔。”亚历山大捧脸微笑,“听说辅佐官是有学习功能的,脾气方面会和执行官慢慢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