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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学鸳鸯老(39)

座上的人没吭声,她等了片刻,开始不着痕迹地往车外挪,挪了许久,才终于到了门口。

可是,手碰到车帘刚掀开一条缝,花月就突然觉得腰上一紧。

有人伸长了手,倏地将她整个人往后一捞。

“咚——”

车壁一声闷响,吓得外头的马夫连忙询问:“公子,您没事吧?”

“没事。”肩背抵着车壁,李景允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垂眼去看怀里这人。

他的袍子宽大,衣袖一抬就能埋住她半个身子,这人显然是吓懵了,从他的衣料间伸出脑袋来,薄唇微张、小脸发白,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你……”她扭过脸来看他,下意识地去掰他箍着她腰的手。

李景允收拢了手臂,曼声问:“若是我不喜欢鸳鸯佩,你也会系?”

殷花月皱眉,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他:“当然会,公子就没有喜欢的东西,若都不系,那还得了。”

“那要是你不喜欢呢?”

花月怔愣,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过很快就垂了眼眸,硬着语气道:“奴婢不会不喜……”

“你会。”

“……”

眼里划过一丝狼狈,花月别开脸,恼怒地继续去掰他的手:“说不会就不会,奴婢会恪守做下人的本分,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今日之事。”

“不是说下次遇险,也会分爷半条命?”他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唏嘘地眯眼,“原来是骗人的。”

“又不是回回都得……”她咬牙,气得脖颈同脸一起红了,“公子说这些浑话做什么。”

捻起她鬓边碎发打了个卷儿,李景允突然低了眉眼,嗓音暗哑地道:“爷说这么大半天,就想得你一句偏爱,几字尔尔,有那么难吗。”

心里一跳,花月呼吸一窒。

她下意识地平视前方,只能看见晃荡的车帘,视线模糊,其余的感官倒是异常敏锐,身子被他拥着,能感受到他隔着衣料传来的温热,稍稍侧头,还能闻见他身上的檀香气息。

平时闻惯了的味道,眼下嗅来却觉得有些发昏。

耳后的声音不断传来,温热又低沉:“爷没让你赔八骏图,也没罚你以下犯上,在一起也这么久了,你背后每一个疤长什么样子爷都记得清楚。”

“亲近至此,你却总不肯说实话。”

他苦恼地叹了口气:“果然是冷血无情的殷掌事。”

心头塌下去了一块,连带着指尖都抽了抽,殷花月抿紧了唇,倔强地想抵抗这股子不受控的情绪,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的练兵场。

生花的长矛狠劈于剑锋之上,火花四溅,金鸣震耳。那人就那么背光而立,手里红缨似火,眼神凌厉摄人,袖袍一卷黄沙,尖锐的矛头堪堪停在秦生喉前半寸。

漂亮得不像话。

后来殷花月在梦里见过这个画面很多次,可每一次,她都只敢站在人群里看着,在他转过身来的一瞬间,飞快地收敛自己的眼神。

胸前起伏,花月喘了一口气。

挣扎良久,她终于是伸出手,轻颤着抓住了他的衣袖。

“我……”喉头发紧,她艰涩地张开嘴,“我有……有情。”

这是她能说的最直白的话了,花掉了她浑身的勇气,说得额上出了一层细汗。

然而,身后这人听了,竟是笑出了声。

“结巴了?”他松开她,眼里尽是得逞之后的灿烂,“谁能想到巧舌如簧的殷掌事,竟也有舌头捋不直的一天呐!”

第24章 先生的客人

绣着花鸟的车帘被风掀开一条缝,殷花月僵着身子坐着,被凉气扑了个满脸满身,眼里的光渐渐散去,脸上的燥热也慢慢褪了个干净。

身后的人仍旧在笑,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稀罕事一般,欺身道:“你有什么情,倒是说个清楚。”

“……”

心里的躁动和慌乱都消散无踪,花月抿唇,自嘲地闭了闭眼。什么烈火骄阳,什么长枪英姿,那哪是一个下人该想的东西。

别说李景允,眼下反应过来,她自己都觉得离谱,逗弄两句就当真,还跟个傻子似的结巴脸红,若不是他笑出了声,她还真就……胸口里装着的东西不断下沉,花月深吸一口气,撑着座弦站了起来。

怀里一空,李景允抬眼:“哎,话还没说完,要去哪儿?”

面前这人没答,朝他行了个礼,转身就退出了车厢。

笑意一僵,李景允跟着掀开车帘:“喂。”

花月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后头的奴仆队伍里走,她背脊挺得笔直,水色的裙摆被风吹得扬起,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某一辆马车后头。

“哪儿那么大脾气啊……”李景允嘟囔。

一路的山石,走得快了容易崴脚,可殷花月愣是没放缓步子,像是跟谁犟气一般,崴了也继续走,脸上清寒如冰,眼里也没半分温度,看得迎面而来的奴仆下意识地往旁边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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