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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157)

数声闷声入肉的声响,他心下一凉,身子一沉,却是任臻撑住了他,又惊又怒地:“你……”还不及说话,黑衣人见一招得手便蜂拥而上,任臻抱带着拓跋珪的肩一转身,顺手抽出了腰侧长剑,划出一道剑圈,刀光剑影中他森然道:“谁派你们来的!”

自然是无人回答的,沉默,肉搏,直至死亡——这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或者是,死士。

但双方实力悬殊,兼之苻坚的武功在军中已是罕逢敌手,解决他们也不过须臾时刻。黑衣人似全然不惧死,无一后退。直到全员尽殁,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地上已横七竖八地留了十几具尸体。苻坚望了任臻一眼,见他安然无伤,便自顾上前,以脚尖挑开一名死者面巾,却见全被刀剑划了个面目全非,便是一愣,随即蹲下身探出手将尸体的衣服扒开,便见那裸露胸口处刺着个牛首图腾,他抬头看向任臻,悄声道:“是羌人。”任臻明一皱眉——陇西凉州一带虽是氐人为主,但九州战乱迭起,涌进关来的五胡军民不在少数——谁会洞悉他们的行踪并召集城中羌人死士来行刺他们?或者说,谁有这能力下手?

只有姚秦——只有他们确切知道苻坚一直藏在燕国,亦只有他们最不希望凉燕二国合兵北攻。若真如此,这一路上只怕是必不得安宁了。思及此,任臻面色凝重下来,沉默半晌后视线落回面色惨白的拓跋珪的身上,只轻声道:“先回驿站再说。”

待那一行人悉数退了干净,夜深了的陇山镇又恢复了往日的万籁俱寂,仿佛方才那一场血腥杀戮不曾存在。不知过了多久,苍茫月色中一道人影缓缓步出墙角,他双手环胸,玩味似地一抹下巴:“危急关头,一拥而上,全把苻坚给晾在一旁,只顾着保护那个任臻——区区将军,难道比未来的后凉天王还重要?”

第50章

驿馆中清点人数,虎贲营折了一员,另有数人受伤,但唯有拓跋珪伤势最重——盖因那夜袭者的暗器乃是淬了毒的,因而伤口虽不甚大,然则红肿不堪,黑血不断。苻坚上前看毕,冲任臻道:“毒性倒不甚猛,须放尽脓血,方可施药。”拓跋珪眼见任臻拧起眉来,怕他嫌自己腌臜,忙侧身欲起:“末将自己料理。”任臻一掌拍过去:“你伤在背后,如何料理?”之后将苻坚等人撵了出去,从床榻上呆坐的拓跋珪一摊手道:“刀。”

拓跋珪心头一热,知他要亲自为自己疗伤了,忙双手奉上弯刀。

任臻以火炙刃,充作消毒,头也不回又道:“药。”

拓跋珪一脸茫然。任臻转回榻边,不耐烦地重复道:“银环。”

拓跋珪霎时心中一片慌乱虚张,面上却还是无甚表情地本能答道:“末将怎会将此药带在身上?”任臻按住他的肩头,瞪着他背上数个血洞,持刀的手有些许迟疑,像是吃不准自己的力道:“上次没用完的我知道你定然谨慎地随手携带着——我怕失了准头放血时失看准头,银环的微弱毒性可以麻痹神经,本就是军中常用的疗伤圣药。”说毕瞥了一脸麻木的拓跋珪一眼,“放心,过去的事我心中有数,要追究,早追究了。”

拓跋珪心乱如麻跳地厉害,他万万没想到他在演武会上设计杨定,挑拨慕容永与慕容冲二人的关系,竟早被觑地清楚,只是隐忍不发——但他怎可能真不追究!莫不是要秋后算账?

任臻等地不耐,伸手探入拓跋珪衣内上下求索一翻,摸出一小片牛皮纸包,果是银环。他以指尖挑出些许融进热茶中,命令道:“张嘴。”拓跋珪无所适从地刚一张嘴,立即就被灌了个满,呛地难受极了,又不敢再出声放肆,便只得拖过棉被掩着嘴闷声大咳。任臻见状便又有些心软了,一面推到拓跋珪令其俯卧于床,一面道:“演武会一事我本并不疑心于你,但慕容永我知之甚深,他是不择手段,却也极分得清轻重,万事小心谨慎生怕行差踏错半步,又怎敢拿大燕的国运当做他与我争权的赌注?!余者种种,事后一想便知——你想借杨定之事,让我除了慕容永。”

拓跋珪默然无语,呆若木鸡,连刀刃入肉,剜出血肉一般的疼痛都察觉不出了,脑子了乱哄哄的全是:他都知道。他果然知道。他会如何处置我,惩罚我?

任臻心里道拓跋珪乃是看不惯慕容永日益做大,威胁皇权,乃是为他出头,情有可原,他也正好借机敲打一番慕容永,免得他威权太重真失了分寸。他却怎猜的出拓跋珪是想一举除去慕容永这颗眼中钉——只要有慕容永在,连杨定都无法真正融入燕军核心,他这外姓降将更永无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