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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158)

任臻并不觉拓跋珪此刻心乱如麻,他手起刀落,尽快地戳刺放血,连鼻尖都沁出了点点热汗,一面道:“只是,你不该瞒我,更不该利用我。”

拓跋珪似乎突然因这话而觉出了彻骨的疼痛,他忍不住哀叫一声,却道:“皇上,我我,我从不曾——”

“不曾利用?未必吧。从第一次看见你我就知道你城府深暗,惯会利用旁人往上爬,原先的苻诜,后来的杨定,乃至我,不都是你踏足的人选?”任臻嘲讽似地一笑,手下用力,最后一股脓血喷涌而出,“但我看的出你现在对我,是尽了心,这便够了。我原就爱你的才,若再取你一个忠字,来日封万户侯又有何难?只要你一世不变;我余者不问。”

拓跋珪浑身一震,瘫在床上,背对着他颤声只答了一字:“是。”然则许是疼痛太过,眼角竟破天荒地沁出一点星光,却很快蹭在被褥之上,消弭无形。

次日辰时刚过,收到消息的沮渠男成便立即赶来探望慰问,先是拜见了苻坚,见其无碍才自责不已地道:“昨夜末将委实不知天王遇袭,因而来得迟了,望天王赎罪!陇山镇重兵屯守一贯太平,谁知竟生这等波澜!都是末将保护不周,请天王许末将带罪彻查此事!”

苻坚一摆手:“与你无关。也不必声张。行事之人早有筹谋,早在数年之前怕就已安插细作人手潜入陇山,已自成组织,你们又哪能预先知道?”男成听他似乎话中有话,心里七上八下地,心里只道是吕纂忍不住下手了,不由暗恨他忒心急手快——若是苻坚真在他的陇山镇遇袭有个三长两短,吕光父子定要将他推出做那替罪之羊,届时悠悠众口必指他为乱臣贼子,他不是白替人受过!?他既是怕吕纂真意是想要苻坚的命,哪里肯把自己家也搭进去,便急着想将苻坚这尊大佛请出城去,一路上吕纂若是非要做这桩买卖,也横竖不与他相干。于是接下来便话锋一转,小心翼翼地提到启程前往姑臧之事。正在此刻,吕纂也遣人来请安,却是说前日宴上饮酒过量着了风寒,如今竟是卧病在床不能起身亲来了。

这下沮渠男成犯了难——吕光命吕纂亲来大震关接苻坚,那必要一路同行伴驾而回,如今这长公子一“告病”,却又不知拖到几时了。苻坚想了一想,便道:“既然长公子抱恙,那便好好调养休息,不必跟着上路了。若还不放心,不拘派哪一位亲贵将军带兵沿途护送也就是了。”

男成愣了一下,忙道:“可是酒泉公命长公子持节接驾,更备下天子车辂、骑驾卤薄便是礼重天王之意,若长公子没伴驾回京,只怕天王路上委屈辛苦,酒泉公亦会雷霆大怒。”任臻在旁正恐夜长梦多,也急着入姑臧见吕光签订两国盟约合兵攻姚,故而道:“正是不要那大做派——昨夜暗杀之人焉知不是那日大开城门接迎车驾之时便图谋刺杀之事此去姑臧路途甚远,只怕还有别有用心之人伺机而动,还是低调一些莫要走漏了风声为好。”

“正是。”苻坚正色道,“不仅不必备天子车驾,连随行是燕军都最好易服换装充作凉兵,以避人耳目。世明若是事后责怪,自有我担着。”沮渠男成见如此说便只得罢了,于是议定了日程,择两日之后动身,便自去打点一切。任臻却别有心思,便趁着沮渠男成等人正忙的当口,乔装微服甩下身边近侍,不死心地还想要探一探大震关的军备底细。

大震关与寻常关隘不同,并不设置内外瓮城,然城墙高逾三丈厚达五尺,砖墙缝隙皆以糯米浇汁夯实以抵御来敌以器械攻城,堪称除各国都城之外,少有的固若金汤了。任臻知它乃是后凉与关中的分界屏障,一旦大震关有失,关中骑兵便可跃马过陇山直取姑臧城了——目前当然还没谁能拿下大震关,莫说吕家军的精锐还尽在姑臧未出,便是镇守大震关的沮渠男成的匈奴骑兵便够胆敢来犯的人喝一壶的了。

时值五胡乱华,除了冉闵曾经昙花一现地从后赵石虎手中夺得帝位建立冉魏政权,汉人在北国中原几乎已无立足之地,正是因为匈奴、鲜卑、羯、氐、羌等五部胡人皆马背英雄,靠的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之余,战马战刀亦是一绝,其中尤以匈奴为盛。数十年前匈奴汉国的刘渊刘聪父子便是仰仗利刃战马,在关中两京之间纵横睥睨,杀地血流成河赤地千里,直至亲手结果了西晋末代皇帝愍帝司马邺,一把火焚尽洛阳城,灭亡了西晋王朝。如今那刘氏汉国早已烟消云散被后来者取而代之,然则匈奴骑兵之勇,武器之精,当世依旧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