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我不是慕容冲(222)

姚嵩皱着眉,压着声:“段业已经知道任臻的真实身份,这才围追堵截地势要活捉他——”苻坚不免愕然——照常理当无人怀疑才是!段业怎会知道任臻就是燕帝慕容冲?!若任臻只是个在凉境内犯了事的燕国使者,那么小惩大诫驱逐出境便也是了,他自诩保得住他;然而若段业知道他就是慕容冲,手握关中八百里秦川,又怎可能放他离开姑臧——更有甚者,他可以集结军队再以慕容冲为质进逼长安,那些鲜卑人不得不投鼠忌器,直到压榨尽他最后一点利用价值——虽说燕凉如今合作结盟,共图姚秦,但若有此“复国”良机,前秦旧臣怎会坐视流失?一定是舍固原而夺长安——届时苻坚身为前秦天王,后凉新君,将会连说不的权利与立场都没有!

他关心则乱,五内暗焚地来回急急地踱了数步,忽道:“不能让任臻落到段业手中,否则吕光一回朝,他们为后凉国运计,必会撕毁条约反攻西燕!”关中长安的吸引力实在太大,是每一个流落陇西的氐人的痴梦。苻坚也想念那煌煌帝都,但他更知道,长安是个香饽饽,咬住了也要吞的下才可以,如今的西燕无形中充当了这个保护者的角色,挡住了来自江左与关东的虎视眈眈,而根基不稳,脱胎于秦的后凉国,此刻最需要的便是休养生息,闭门发展。

姚嵩在旁亦急道:“就算吕光回朝也不会放过任臻,吕段二人平日再不合,在此事上也必是同一立场——天王请痛下决断!”

苻坚沉重地吸了口气,似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摩诃,点齐护龙卫三百精兵,随朕前往——救人!”

摩诃怔了一下,万万没有料到一般惊诧道:“天王,您这是要公然与尚书令开战啊!”如此明刀明枪地对着干,之前所有的优抚拉拢借力打力全成一纸空谈,在这敏感时刻,姑臧政局将会立即风云变色!

苻坚沉沉地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如今,顾不得这个了。”

姚嵩却忽然出声拦道:“天王千辛万苦才得以复位,重掌政局,我虽然挂心任臻生死,然则若因此惹的天王功亏一篑,想来亦非他所愿。”顿了顿他献策道:“天王不必出面,可与摩诃将军互换身份,以他的名义出城救人——只要’天王‘坐镇宫中,姑臧便乱不了,事有万一也可在最后关头自上而下地弹压各方势力,一切都还有的转圜。”

苻坚心中焦急,此刻一想,果然已是最妥帖的法子了,便一点头道:“摩诃,你我更衣易服,任何人来求见皆挡出去!一定要拖到我回宫!”

摩诃视苻坚为偶像,岂有不从之理,二人身量仿佛,换过衣后皆全副披挂,匆匆一望还真有些难辨真伪。一时殿外已点齐人选,苻坚离去之前,轻轻一拍摩诃的肩膀,沉声道:“苦了你。”

摩诃心中感念,双膝跪下,语带哽咽:“末将的命都是天王救下的,必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苻坚见这话说的不祥,忙一挥手止了:“不出一日,朕必归来!”

苻坚匆匆离殿而去,自然想不到他走后不出一个时辰,刚收到风声的段业惊疑不定,一面加派人手前往关山,一面忙不迭地进宫求见苻坚——若任臻真是慕容冲,苻坚怎可能与之安然共处?!摩诃既是替身又岂能见他?六神无主之下,便只得听从姚嵩之计,扣下段业扣押于偏殿,只得苻坚回宫再做计较。谁知早有内线将此事传出宫外,段业的另一心腹爱将田昂岂可坐视,便带了数十亲兵也要进宫面圣,以救其主——此时四大宫门早已被蓄谋已久的吕纂命心腹的内廷侍卫们立时关闭,死活不肯开门,甚至口口声声称段业“谋反”,田昂、臧莫该等人皆是“从逆”,田昂麾下亲兵有率先硬闯的,立时被砍死于宫门前。如此一来,惹的那莽夫田昂勃然大怒,只以为苻坚要趁吕光失踪之时对功臣元老下手,也来一出兔死狗烹,他岂能坐以待毙!便也回营点了千余驻京禁军,干脆围了整座明光宫,内外对峙的双方隔着宫门稀里糊涂地来回叫骂,越骂越带劲,火拼一触即发。

姚嵩却早已趁乱溜出了瑶光殿,按照他早定之计,吕纂会趁机带兵来“勤王救驾”,只要田昂一耐不住火动手,便是坐实了“段党反叛”的罪名——早有准备的吕纂便可名正言顺地在宫中燃起战火——至于宫中的那个“天王”,最好还是死于宫变乱战之中为好,再推到段党头上,那便是万无可恕的谋逆之罪,吕纂便可借机将段党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