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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364)

“这么说我还该代我父皇谢谢你!谢谢你扣留我为人质整整一年!”

拓跋珪平静地道:“你既然这般怨怼,那我放你自由。”慕容熙愣了一愣,平日他发脾气使性子之时没少说过类似的话,拓跋珪或哄他开心或置若罔闻,却从没有当真同意他走过,一时之间心都寒了,他抬起头来,与其四目相对:“拓跋珪,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似被这个字刺了一下,拓跋珪微一眯眼,半晌后叹了口气:“长生,你以为我与你在一起,只为结交你父皇?你以为我现在放你走是放弃了你?”他握住他冰凉的右手:“长生,你我如今的身份是不可能长相厮守的。你父皇已是屡次索逼,这次干脆派冯跋带兵来接——我便是强留,又能留你到几时?只有我们再进一步,成为王者,这天下才没人能拆散我们。”

慕容熙不傻,又是自幼流连花丛的浪荡公子,如何听不出眼前这男人甜言蜜语之中有几分虚妄几分真情?但如前世孽缘一般,越是不圆满就越是想执着,他不能相信这些时日来拓跋珪对他会毫无真情。他冷静下来,略带讽意地笑道:“你又要我回去争太子之位?甚至背着父皇,与你暗通消息?”

拓跋珪丝毫不觉有何不妥:“好孩子,你父皇不止你一个儿子,你却只有我一个爱人,孰轻孰重,你会不知?你那两个哥哥不是什么好东西,若让他们得势,你的处境只会更加糟糕——有我护着,你做太子,乃至做皇帝,都不会比任何人差。”

慕容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要我怎么做?”

拓跋珪微微一笑:“我已将冯跋等人扣在兵营,今夜子时你趁换防之际潜入救人,连夜出逃——有此大恩,冯跋必会对你更加死心塌地,他是个将才,以后也会成为你指哪打哪的一柄利器;同时带上这份文书回去,就说是你潜伏在我身边好不容易才偷来的,上面记载了西燕军队在关中一带的兵力驻防与要塞工事——这可是慕容垂梦寐以求之物,有了它你就立了大功,可比你那两个打了败仗的哥哥有脸多了。”

“你真是…煞费苦心啊。”慕容熙偏过脸,任他俯身在他颊上印下一连串的细吻,“什么都为你…我考虑地如此周详。”

是不是我成了皇帝,你就能真地心无旁骛地只看我一人?他垂下眼,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些许力不从心的酸楚。

拓跋珪抱着他,心思却早已飞远:慕容熙得以回国,又带回了这么大一份军事机密,慕容垂必会兴兵报仇,欲雪前耻。届时两燕战火重燃,他举重轻重,裂土封王尚不在话下,谁还敢削他兵权!

为国之大将者,必精养寇之道,古今亦然——更何况他象做的,远远不止是一个将军!

拓跋珪这边还在暗中活动,军中便有密探将这异动报往长安——姚嵩固然插手不进军务,可慕容永一直是三军统帅,西燕开国的精锐军队可说皆是他一手创立,即便拓跋珪已在军中数次清洗换血,培植亲信势力,但只要慕容永有心,还是可以安插自己眼线。

天寒地冻,姚嵩犯了时疾,金华殿笼起了数个错金博山炉,正丝丝缕缕地发散着热气,将整座殿堂烘地温暖如春。

慕容永体力壮健,耐不得热,此时便被熏地有些坐不住,不着痕迹地抬手擦了擦额角:“果然出手了——他到底不肯交出兵权。”

姚嵩看了他一眼,命人撤下一枚炉子,将窗户开了些许小缝,残风卷着数片飞雪扑入室内,令人浑身一凛。“这个自然,他苦心经营方有今日,如何舍得?我只是没想到,当初慕容熙在长安京中离奇失踪,竟是被他不声不响地藏在潼关快一年。真真是灯下黑,我那时竟然怎么也怀疑不到他身上去,真是看走了眼。”

慕容永则顺手又将窗拢上,示意自己无妨,浓眉纠结地来回踱步:看走眼了的又何止他一人?若拓跋珪只是在战争之中犹疑观望,还能当他是为了揽功争权,但这般处心积虑挑起两燕战争,就不仅仅是“养寇”二字所能概之了——此人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慕容永有些暗悔,当初趁他羽翼未丰之时就该下手,都怪自己当时犯浑,只顾与任臻怄气争权,才让任臻对这狼崽子起了扶持之心,到后来相处久了,任臻对他真生出几分感情来,无比宠信,再想除去就难上加难了。只是往日看拓跋珪对任臻的忠心依恋也不似作伪,怎会如此轻易就起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