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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399)

“我知道我知道。”任臻好声好气地哄道,“正因为拓跋珪的势力已经完全渗透了敕勒川,各部头领都侍他为主,只是名义上奉我大燕为宗主国,若真如你所言除了拓跋珪,如何善后?北部边疆必定烽烟四起,我军将疲于应付,此消彼长,不是白白给了慕容垂可乘之机?反正我们拿下敕勒川也无法真正掌控,不若以此为饵保拓跋珪不反,同时也绝了他与后燕互通声气、拥兵养寇的观望之心,从此一门心思为我攻打中山——岂不是一举两得?”

任臻的战略眼光更加长远,他知道现在放眼中原头号劲敌就是慕容垂,不灭后燕便难以统一江北,遑论挥师南渡一统天下,而以往与后燕战战和和的关键原因便在于拓跋珪的暧昧态度——无论他如何不愿,拓跋珪已如楚汉相争之时的韩信,实际上有了鼎足而立的军事实力,便犹如一柄神兵利器,可杀敌一万却也要防自毁八千。当年汉高祖刘邦有那份胸襟气度暂许大将韩信齐王之位,以此换取死敌项羽的十面埋伏四面楚歌,他也可成大事者不惜小节!

姚嵩如何不晓得任臻此举实际上是堵死了拓跋珪的退路,但一想到他殚精竭虑煞费思量临了反倒成全了拓跋珪更进一步,自然怄地要死,恨恨地剜了任臻一眼,怒道:“自古称王成霸者从来斩草除根从不手软,对拓跋珪不杀反纵,你难道真没存一点恻隐动一丝情肠?韩信僭越,高祖尚有吕后为他除去,我且看有谁能为你挟制拓跋珪的狼子野心!”

任臻笑眯眯地接道:“你不就是我的吕后?”眼见一大早端来的药汤已快凉了还是一口未动,忙端来要亲自哺喂,姚嵩红着脸炸毛道:“我不喝药!”

任臻强行搂住他,不令乱扭动弹,安抚道:“子峻,我的确舍不得杀拓跋珪,他乃我亲手提拔,又是百年不世出的将才,必将成为平灭后燕的一柄利刃——但他毕竟是外人,君君臣臣,利益缓急,我分的清楚,你倒犯了糊涂?”顿了顿,他压低了声气又道:“就像你与叔明,无论之前如何敌对,如今不也携手共进,亲如一家了?他此次历险归来,九死一生,又可曾怪责过你?”

姚嵩一愣,心下发虚,嘴里却故作糊涂道:“我几时与与与他亲如一家了?”

说曹操曹操到,慕容永正巧推门入内,这一次他不着武袍未配剑履,一声箭袖窄身的金蟒绛纱王袍,越发显得玉树临风英武不凡。他见到搂在一处的二人,倒是神色如常地上前,对任臻禀道:“拓跋珪所部确已尽皆离开关中,陆续向北地并州开拔。”接着扭头对姚嵩道:“你一气之下躲了这十来日的懒也该够了吧。”

姚嵩气地一时忘了忌讳,翻身而起,瞪着他道:“可是你出卖了我?!”

“自家人,谈什么出卖不出卖。叔明什么也没说。”任臻摇头失笑,“拓跋珪进京前后,你那连番动作,我非昏聩,岂会一无所察?再看你二人近来神色,联想前后,事情的始末便不难揣测出个几分——你到底也忒胆大了些。”

姚嵩性子里虽有几分刻毒骄纵,但对任臻确然是爱到了极致,自然惧他当真动怒,当下面色讪然,虽还是低头垂目一副气鼓鼓的小模样儿,却也不敢再造次多言了。

慕容永伸手抽走任臻捧着的药碗,忽然俯下身去,吻住任臻的唇——任臻在此道上一贯是个好撩拨的主儿,怔愣之后便本能地转舌相迎,唇齿婉转缠绵,带出了一点隐秘的濡湿之声。姚嵩被紧紧夹在二人之间,看地都震惊了,愤怒地挣扎起身刚开口斥了一句:“慕容永你——”慕容永则眼疾手快、头也不回地顺手将手里的汤药悉数灌进姚嵩嘴里,呛地他一阵猛咳。任臻面红耳赤地把人又搂进怀里,摩梭着背心给他顺气,顺带瞪了“胡作非为”的慕容永一眼。

“看样子你的病这是好了,那就来说正事。”慕容永双手环胸,一副不以为意地样子,“任臻说的也对,唯今之计在看清情势,分清敌我。拓跋珪的势力既然一时除不尽,那就干脆用他与慕容垂决一死战——两燕之争,时战时和,何日到头?四处树敌自然是不行的,西凉有苻坚,我们后方无虞;北疆有拓跋珪,可为前锋尖锐;若能再联合江南的东晋王朝,则可对后燕全境完成包围,三路齐攻,何愁不灭其国——还是那个道理,‘远交近攻’,我们暂时不能得罪晋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