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我不是慕容冲(466)

后燕慕容垂忽然发兵,御驾亲征,进军并州,一路披靡,如今已经攻下平城进逼盛乐!

两燕对峙多年,领土犬牙交错,拓跋珪作为西燕布下的一枚楔子直直插入北疆,直接威胁后燕国都中山,但慕容垂多年以来警戒有之却一直按兵不动,怎会在此时忽然发难?如今精锐骑兵已悉数被他带离盛乐,守备正是空虚,如何抵挡的住号称“不败”的慕容垂的大军?没想到他刚刚征服了河套以东的大片草原,慕容垂就要趁机端了他的老巢!

更叫他诧异的是,如此大事,为何他事先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难道慕容熙对他也起了二心?

他寒着脸掷下战报,霍然起身:“全军启程,回救盛乐!”

其实此事却着实怪不得慕容熙。莫说他使晋失败,铩羽而归,目前很不受慕容垂待见,就连后燕太子慕容宝都被瞒在鼓里——慕容垂亲征拓跋部乃是临时起意的应变之措。盖因西燕与东晋合并攻下川蜀之后已经正式结盟,转眼就要对后燕正式开战,既不可免,不若先下手为强,抢先折断西燕的北翼!

鲜卑铁骑冠于天下,若论单兵作战能力二者不差上下,但慕容垂早已知道拓跋珪不是个简单人物,并不敢托大轻视,假手于人,故而趁其倾巢出动向西北扩张之际,采取闪击战术,亲自率领嫡系精锐部队,辎重尽舍,日夜疾行,攻城拔寨,迅捷无比地占据了并州中北部的大片土地,包括拓跋珪为制约后燕而兴建的军事前哨——平城。

中卫将军冯跋踏着一地残雪回到军营,将身上浸透了的血衣剥下,露出一身坚实雄浑的肌肉。今日一役,又拔除了拓跋部的一个军事堡垒,距离盛乐只有不到三百里的距离了——若能攻下盛乐,定叫那拓跋珪成丧家之犬!

思绪一荡,他不觉又想到了尚在中山的那个人。自被东晋逐出建康以来,这位河间王殿下的处境便大不如前,他自己倒看的很开,完全不为失宠而忧惧,叫冯跋担心不已。但冯跋自个儿前些日子又莫名其妙地卷入离宫纵火案,被暴怒的太子构陷下狱,鞭长莫及也难照拂到这从让人省心的王爷,若非此次皇上亲征要用他,只怕他还未必能这么快就重见天日。

这次随驾出征,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对慕容熙知会一声,也不知他会不会生气…冯跋苦笑了一下:慕容熙当然会生气,却只是因为他不肯将此次征伐拓跋珪的计划告知——他的喜怒哀乐,从不因他而起。

所以,此番他更是咬着牙,死了心,血战连天就为了要和拓跋珪死磕到底!不仅为了自己可以再掌兵权,被慕容垂提拔重用;更是为了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连根拔起,灭了慕容熙这段不容于世的前生孽缘!

一时亲兵入帐,禀道:“皇上召见将军。”

冯跋知道是要他述报军情,这位英雄一世的马上皇帝在战场上事必躬亲,即便有些小战役非他指挥,战后也都要召人详询因果以判断军情态势。当下换了件干净的武袍,他脚不沾地地赶往慕容垂处。

慕容垂亦是一身轻甲,端坐帅帐,身边一个亲兵正侍奉他进药。慕容垂抬眼见冯跋入内,便不耐地将药碗放了回去,随手斥退,直叫冯跋上前说话。冯跋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一面口角简利地报告战事,一面看向他的君主——立国十载,这位戎马一生的昔日战神已是须发皆白,近来又舔了些许不大不小的病症,虽依旧威风凛凛,但细细看去,当真比前些时日更显老态了。

慕容垂侧耳听毕,略点了点头:“好,盛乐已无险可据,我大军纵马可至。兵贵神速,明日凌晨,三军饱食一餐,即轻装上阵,一天之内,兵围盛乐!”如此一来,还在阴山下敕勒川围剿匈奴的拓跋珪便是长了翅膀也难以赶回来布防——到底年轻气盛又野心太过,不是励兵秣马想着征伐复国么?朕就先灭了你的“故都”盛乐,叫你从此有家难回!你拥兵数万,又已见疑于慕容冲,他无论如何不会接纳你这么一大帮虎狼之师为祸关中,届时,你,走投无路,又当何去何从?

说到底,慕容垂对拓跋珪忌之却也惜之,到底爱他的将才,这些年来始终未曾熄了招揽之心,只是此人天生反骨,难以降服,他深惧如当年苻坚一般养虎成患,故而从不肯对人透漏半句。

慕容垂如此煞费苦心反复思量,又觉丹田之内气息紊乱,喉间作痒,掩饰性地重咳一声,他开口道:“盛乐之战,便由你做前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