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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476)

慕容宝被说地烦了,一脚踢翻木盆,发火道:“三军已经安顿下来,哪有因为你一句捕风捉影之辞就吓地连夜遁走的道理?!”一旁随侍的慕容麟也怒斥道:“以殿下之神武,军队之强盛,足以横扫大漠草原,拓跋珪何敢远来!和尚莫要再妄言惊众!”

昙猛苦劝不得,黯然离开,慕容麟追出帐外,道:“和尚往哪里去?”

昙猛头也不回地低声道:“往无人处诵经去——超度这八万将死的冤魂。”

慕容麟心中一动,听身边的亲随皱眉骂道:“这和尚说话当真晦气!难怪太子如此不喜。”他撇过头,示意他跟着昙猛,亲信惊道:“殿下难道信这和尚的话?”慕容麟眯着眼道:“昙猛深受父皇礼戴,未必当真浪得虚名,传令左右,今夜都给我警醒一些!”亲信迟疑地道:“那太子那边…”

“不必理会。拓跋珪会不会追来还是未知之数。”慕容麟冷笑道:“何况太子殿下人中之龙,自有天佑,不必我等护卫也必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然而昙猛似乎当真是多虑了。长夜将近,残月欲坠,后燕军的营地里仍是一派寂静,所有人都沉沉地做着归乡的美梦。

直到一双手拨开枯萎的衰草,鹰隼一般的利眼居高临下地盯住了山脚下后燕军队的百里连营——拓跋珪率领两万精骑,抛弃辎重日夜兼程,终于在今日黎明之前赶到蟠羊山,咬上了燕军!他下令士卒人衔枚,马裹蹄,潜伏上山,掩覆燕军,悄无声息地在他们头顶上张开了天罗地网。

军营中篝火燃尽了最后一点余烬而彻底地熄灭,营寨之中死一般的寂静被山头那声刺耳凄厉的号角猛地撕裂!数以万记的幽影铺天盖地地从黑黝黝的蟠羊山上呼啸而下,马嘶声砍杀声如惊涛骇浪一般席卷整个山谷!

兵法有云:居高临下,势如破竹。拓跋珪的两万骑兵在拂晓之际对八万的后燕士兵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屠杀。不少燕军刚自迷糊睡梦中惊醒便被扑面而来的马刀削去了头颅,断臂残肢伴随着瓢泼血雨将曾经祥和宁静的参合陂化作人间地狱。

燕军被这肆意冲杀给击溃了斗志、吓昏了头,慌不择路地朝唯一没有敌军出没的参合陂奔挤而去,湖水结冰,却光滑薄脆,远未冻实,哪堪人撞马踩夺命奔逃?随着一道道不祥至极的破裂声,落水声,惨呼声,更多无处可逃不成建制的燕军被屠刀驱赶到了湖边,被迫跳入冰水,压死溺毙者不知凡几,整个湖面沸腾开来,成为一座巨大的血肉磨坊。

敌军速度之迅猛,此间战况之惨烈,叫已少有防备的慕容麟都惊呆了,他望着乱成一团哭爹喊娘的后燕军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这场战,胜负已定,或将成为后燕立国以来最大的一场败战!一颗断头飞来,砸了他一身红白秽物,慕容麟这才回过神来,在人仰马翻之中他断然喝命副将:“传令下去,我军先行撤退!!!”

副将一愣:“可太子殿下还陷在乱军之中!”

慕容麟抽过一鞭,厉声道:“太子贻误军机以致大败,难道还要我们全军覆没来陪葬么!再不走,你我都要埋骨异乡了!”

慕容麟果断调转马头,抽身而退:“慕容宝,你若是死在拓跋珪手上,倒也算死得其所!待到地府,在再向父皇请罪去吧!”

天色已明,杀声渐息,偌大的参合陂已被层层叠叠的尸体拥堵塞满,剩下的五万后燕士兵缴械投降,被缚住双手,成行成列地跪在岸边,直面着自己战友支离破碎的尸体。

随着一声雀跃至极的欢呼,厮杀尽兴的士兵们纷纷跪下,向自己英明勇敢的主帅顶礼膜拜:“大帅战无不胜!”

“大帅万岁千秋!”

拓跋珪轻一扬手,全场皆静,他飞身落马,牛皮军靴一声一声地踏在雪地上,听在面如死灰的后燕俘虏耳中有如催死的阎罗之音——他们曾经是北国中原最强悍的一支劲旅,曾经在慕容垂的领导之下攻城拔寨攻无不克,何曾想过今日待宰羔羊一般任人鱼肉的境地?

拓跋珪哗啦一声撕下被鲜血浸透的披风,随手掷开,手中长枪重重一拄,沉声道:“沮渠蒙逊,是你放走了慕容宝?”

沮渠蒙逊全身也杀地如血葫芦一般,面上却依然带着狡黠而残忍的微笑,他并不否认,堂而皇之地一点头,拓跋珪一拧眉,霍然转身,上前拎起他的衣领,咬牙道:“你敢违抗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