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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528)

如果此时关中出兵,内外夹击,想夺回函谷关绝非难事,然则他有预感,夺回函关只是第一步,任臻绝不肯就此善罢甘休,他是想一鼓作气,灭了拓跋圭!然而失去执政宰辅的西燕有没有能力去承担一场旷日持久的对魏战争?想到此节,慕容永心底抽痛,他至今也难以相信姚嵩真地战死沙场,何况任臻?所以此时此刻,任臻为了复仇要做什么他都只能支持到底,不管多难。

正当此时,门外盔甲铿锵,一员悍将迈步而入,二话不说对着慕容永单膝跪下先行军礼,又冲他行了个自家兄弟相见的鲜卑古礼。

慕容永冷冷一哼,上前一脚踹在来人肩上,骂道:“你还有脸回来见我!”

慕容钟已经袭了王爵,名义上并不比慕容永差,却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地承受了慕容永雷霆暴雨一般的打骂,末了才鼻青眼肿哭丧着脸道:“大哥,我知错了,我是真没想到拓跋圭那么狠,下了死令要姚嵩的命,但是我没有出关增援也是为了保住潼关万无一失——您想想,那么混乱的时局,这要是拓跋圭趁势攻入潼关,那长安可就跃马可至无险可守了啊!皇上与您那时候也都不在关中坐镇,魏军一旦破关,后果不堪设想——我承担不了丧国失土的重责啊!”

慕容永又是一脚踹去,怒吼道:“所以你就眼睁睁地看姚嵩被活活困死?!你这一大篇道理倒是跟皇上解释去啊!”慕容钟的话当然属实,但坐视姚军被困却绝对有其私心,他懂,任臻又岂会不懂?又怎肯轻易放过慕容钟!?

慕容钟狼狈地爬起来,抱住慕容永的腿道:“大哥,我对大燕一片忠诚,天地可鉴啊!那姚嵩中了拓跋圭之计仓促出关迎敌,以至中伏,如今他死都死了,也并非是我所害,皇上难道还要我偿命么?!”

慕容永喘着粗气,也是一头两个大——他当然不希望慕容钟陪葬。事已至此,慕容钟骁勇善战,将来对魏作战绝少不了他,更何况十余年来,以他为首的慕容氏掌管了西燕除虎贲军以外的全国兵马,即便是姚嵩最位高权重之时,也一直没能插手军务。一旦任臻要了慕容钟的命,必定造成军心不稳,人心不附,他不想任臻因为一时之怒而造成难以弥补的过失。

“你给皇上上了谢罪折了么?”

慕容钟忙点头道:“皇上训斥了我一顿,严令我将功赎罪,旁的也没说什么。”

“那这次出关增援就由你来领军,你须得尽心拼命——再出差池,谁也救不了你!”慕容永还是放心不下,“我也再给皇上上一道折子替你求情。”现在非常时刻,只希望任臻能理智到底,从长计议,忍这一时之气,不要阵前杀将、自毁长城。

慕容钟赶紧俯身叩谢,心里却也不由地淡去了几分忧惧——姚嵩一去,西燕军政大权已悉归慕容氏,如今既有慕容永做保,皇帝又正要仰仗他为他出生入死征战沙场,便是心里再恨,还能为个死人要他堂堂亲王陪葬不成?

慕容永为支援任臻,将骄骑军最精锐的一万嫡系人马交予慕容钟,命他带兵出关,听候任臻调遣。

西燕军共陈兵五万,气势汹汹地自东西两个方向将函谷关包夹而围,镇守函谷关的北魏军队不到万人,越骑校尉奚斤慌忙向拓跋圭求援。

函谷关乃是拓跋魏国的南大门,也是漠北铁骑欲踏足中原的桥头堡,又兼奚斤乃代国贵族,其家族在刚刚立国还保留部落军事联盟残余的北魏举足轻重,拓跋圭无论如何是不能坐视不理的,便立即命刚刚上任的北豫州刺史贺兰隽从晋中发兵,星夜驰援函谷。

任臻围城打援,于邙山伏击贺兰隽,一战大捷,杀敌数千,迫使贺兰隽仓皇北撤,而与此同时,与西燕有约在先的南燕慕容德亦趁势出兵,从后掩杀,截断魏军退路。

两燕合兵,前后包抄,却又围城缺一,迫使贺兰隽拼死突围,一路接应无数皆为燕军所败,任臻势如破竹,攻破闻喜,兵锋直指河东、晋阳——若晋阳有失,则北魏国都平城亦跃马可至危在旦夕了。

如此一来,西燕对于北魏是先联山东,撤其屏蔽;旋师晋南,断其羽翼;固占甘陕,据其户槛——以最快时间完成了对北魏的战略大包围。新立建国的北魏虽军容强盛,国土广袤,在中原一带却逐渐了陷入了势孤援绝的境地。

北魏至此才醒悟过来,燕军所图绝非仅是夺回函谷,报仇雪恨,而是要对刚刚肇始的拓跋魏国鲸吞蚕食。不日,北魏暂停出兵,收缩军力,集中于冀州、并州还在己手的几大军事据点之中固守不出,而西燕军则在黄河沿岸的丘陵起伏间连营七百里,旌旗蔽日,铁甲震天,声势蔚为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