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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589)

没人敢贸然搭腔。

“说!”拓跋圭寒着脸大喝一声——不怪他此刻五内暗焚,为了更有效地扩张争霸,北魏在各个边境皆集结重兵,然而在国中腹地则仅在三五重镇与京畿附近驻兵,以高车骑兵的彪悍战力很有可能真地长驱直入,就算他们没有领土要求,这一路祸害下去情况也不堪设想。

车郎将奚斤硬着头皮道:“从来高车南侵,都是为掠夺牧民牛羊直朝代郡而来,这一次怎么与昔年的行军路线全然相异?!”户郎将和拔亦疑惑不解道:“是啊,这雁门关内已是中原地带,并无水草牛羊与牧民,高车人图什么啊?难道真的想占领城池?”

这些话其实道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所想,拓跋圭调集军队,主动出击,高车又怎会未卜先知,居然绕过了朔州长城和北魏大军,突然转头攻击防守相对薄弱的雁门?往深了的说,谁将魏军的军事行动透露出去?

“卫王拓跋仪手中有南北营兵力八万,可驰援雁门。”

“不可,卫王一去,京畿空虚,不如让南中大将军贺兰隽前去。”

拓跋圭死死盯着眼前的沙盘许久,突然一拳捶在案上,止了众人揣测议论,他沉沉起身,下达了第一道命令:“立即命平城、晋阳方面增援雁门!让长孙肥去——”雁门一带是长孙家的地盘,为了保住入主中原以来家族累积的巨大利益,他一定会舍得投入自己的私兵。

“传令下去,我军即刻转向,奔赴雁门,夹击高车!”

这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北征军现在已经快到达高阙,距离雁门何止千里,等魏军横穿整个朔方郡抵达,高车不是已经遁走就是已破雁门,如何赶得及?就算赶的及也太过被动了。

但谁都知道皇帝如今是气疯了的——兴师动众却无功而返,谁会甘心?于是令出即行,众人连忙告退筹备,军营里漏夜忙乱,人仰马翻。

帐中只剩任臻一人,他上前,按住了拓跋圭的肩膀,拓跋圭将头倚在他左手上,皱着眉呢喃道:“大哥…”

“这事没那么简单。高车军突然改道,是因为…平城出了内奸…甚至——随驾兵将之中也有了奸细的眼线。”拓跋圭皱着眉,低声呢喃道,“来往平城的调令快马尚且数日来回——援军赶不及,雁门守不住啊。”

他周身轻轻一颤,又道:“物必先腐而后虫生,可我大魏立国还不到五年,内部就有人想分裂国家,置我于死地了!”

拓跋圭这一难得的示弱,让任臻心中一软,他怎么不知道这大魏皇帝无论在自己面前是何等模样,但平日绝对称得上励精图治,公而废私。却也因他手腕强硬、铁血无情,朝臣之中明的不敢,暗地里不满的却也不在少数,但他没想到这边厢大军刚刚出塞,国内就出了这等事。

“你做得对,现在还不是追究谁走漏风声里通外敌的时候。”任臻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却字字句句奇迹般凝定了拓跋圭的心神,“关内援军不及,那就靠这里的大军南下,主力决战!全军选出两万精骑,一人配双骑,人歇马不歇,辎重尽弃,日夜行军,五日之内赶到雁门关——只要兵贵神速,我们一样可以战胜高车!”

“我们…”拓跋圭眼神中闪过一丝惶然,定定地看向他,“大哥可会永远站在我身边?”

任臻击了他一掌,佯怒道:“这个自然!你疑心旁人便罢了,难道连我都会叛你?!”他舔了舔唇,思索片刻又道,“不过既然你疑心这支军队里都未必干净,那么之后你发往平成的决议不必再如实传达全军上下——兵者,诡道也,出奇方能制胜,虚虚实实,我们也利用假消息摆他们一道!”

拓跋圭默默地听着,手中则牢牢攥住任臻的左手,掌心里沁出了一层湿汗——有一点他没有和任臻说明。高车发源于北狄,能绕过整个朔方郡,直接进攻雁门关,长城关卡却未燃烽火示警,他们必是借道上郡才能不声不响地越过朔方守军,以最短线路兵临雁门——而上郡,自西燕吞灭姚秦之后就一直隶属于燕国的疆域。

这事儿——莫非还与慕容永有关?

他不想说,不敢说,只能死死地闷在心底,恨不得所有与任臻的过往相关的人与事都就此消失于世——这一两年虽陈重兵于边界,却一直漠视西燕不肯主动与其交兵也正是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