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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592)

这是以己做饵了。任臻知道必还有下文,便静静地听他续道:“凉城西北有天险卧虎涧,隐没于群山之间,秋冬枯水期间,人马可渡。”

任臻明白过来了:“在此设置重兵,伏击斛律光?”顿了顿,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让我去。拓跋圭,让我去卧虎涧!”

拓跋圭当然知道任臻迫切地想在这场战役中建功立业,证明自己——而比起与朝内各鲜卑豪强都有各种纠葛的其他将军们,任臻至少是安全的。但是卧虎涧后再翻过一道山就可回归到西燕地界——他从感情上不敢也不愿放他前去,他怕事有万一,悔之晚矣。

“拓跋圭!”任臻怕他不肯放手,又催促了一声,“你不相信我可以!?”

“不!”拓跋圭反手死死握住了他的左手,“我信你,我当然会信你。”

他语气坚定,眼神中却带着一点挥之不去的凄惶——雁门陷落前途未卜都不能让他流露出如此神情。任臻莫名所以地心中一震,拓跋圭攥着他的手道:“这些天我是忙昏了头,忘了问你,崔侍郎配的治头疼的汤药可有按时服用?”

任臻没想到这当口他还记挂这个,只当他是关心自己身体能不能经得起高强度的作战奔袭,忙不迭地点头:“有。你放心吧,我撑得住。”

“好。”拓跋圭手中一点一点加重了气力:“你说过…我们要一起打赢这场战。”

任臻勾起唇角:“你也说过,要让全平城的子民迎接你我的凯旋。”

这寥寥数语犹如战场上的一记鸣镝,激起了拓跋圭苦苦压抑血性,他腾地起身,在甲胄铿锵声中猛然拥住了眼前之人。

一瞬间如天旋地转,他双臂如铁、一语不发,唯厚实的胸膛里心如擂鼓。

一墙之隔就是军士们脚步纷乱呼喊号令之声,与彼此间无言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任臻心中一惊,面上一烫,握手成拳,却犹豫了片刻才将人推开,垂首低声道:“我下去准备一下。”没走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此去凶险,多加小心。”

“卧虎涧,不见不散。”拓跋圭目光如炬,缓缓地轻一颔首,谁也不会知道他与自己下了一场多大的赌注。

第158章

“陛下小心!”奚斤拨马上前,抡起马刀扫落袭向拓跋圭背心的一簇箭矢,“高车兵太多了,殿后的和拔只怕顶不住了!”高车骑兵战力无双,一旦被他们撵上了,诱敌变成被围,后果不堪设想。

拓跋圭亲率五千骑兵奔袭雁门,果然吸引了高车单于斛律光全部的注意力,在大肆劫掠之后果然冲出了雁门关想要利用优势兵力围剿拓跋圭所部——拓跋圭是北中国最璀璨的新星,是大草原最传奇的英雄,莫说背后支持高车此番大规模对魏作战、一直在祁连山北蠢蠢欲动几欲南下的柔然汗国想要他的命,就是斛律光自己也迫切地想战胜天下闻名的拓跋圭,亲手割下他的头颅挂在王庭桅杆之上来诏告世人他的勇猛武功!

拓跋圭将头盔摘下挂在马缨上,一头粘腻着血汗的泼墨长发倾泻而下,神色冷峻:“我军兵少,不能被他们撕出一条口子再分割围剿!”他抬起手奋力一扬:“举纛!中军向此靠拢!”此举意在缓解户郎将和拔所受的压力,却也更加提醒了高车追兵拓跋圭的御驾所在。

果然,高车骑兵被转移了注意力,蜂拥蚁聚地朝此冲来,鸣镝所响之处,拓跋圭身边箭矢如蝗,险象环生,但那玄金色的魏帝飞龙大纛依旧高高举起,猎猎飘扬。

奚斤在旁看地心惊胆战,生怕哪只不长眼的箭就真地射中拓跋圭,那他也可以横刀一抹不用活了。又急又惧,不由苦着张脸道:“我们已经进入卧虎涧地界了,为何接应的援军还没出现?!”

他们现在还能占得些许先机,跑在高车人前面是因为魏军把辎重全给丢了,皮甲轻骑自然跑地比高车重骑来的快,然而一旦进入山地丘陵地带,他们的速度优势将会逐渐丧失,换而言之,若任部的伏兵如先前的莫题一样没有及时出现,那他们被斛律光的大军包围剿灭只是时间问题。

拓跋圭双唇紧抿,目光坚毅,信手一摆——意即稍安勿躁。

然而羽骑飞驰,急如星火,当拓跋圭纵马踏上卧虎涧干涸的河床,蓦然回首之时,萧瑟秋山间高车骑兵已经尾随而至、短兵相接了。